庞大的数据流依旧奔涌,却不再包含“白狐”本身。她将自己从系统的注视中彻底抹除。
然后,她像一根被绷到极限后骤然断裂的弓弦,猛地向前踉跄了一步!
防毒面具被她粗暴地扯下,带着断裂的绑带狠狠砸在冰冷的主控台边缘,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她甚至没有去看它弹飞到哪里。
“啊——!!!”
一声压抑了九十多年、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破碎的呜咽终于冲破了她紧咬的牙关!不再是政委,不再是指挥官,不再是“设施”!她是尼娜·瓦西里耶夫娜·潘菲洛娃!一个被永恒的时光、无尽的责任和堆积如山的死亡彻底压垮的女孩!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从那双浅蓝色的眼眸中奔流而出,瞬间模糊了眼前幽蓝的数据光海。
她跪倒在地,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蜷缩,双手死死抓住自己胸前的作战服,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指甲穿透了皮肤,深深抠进了掌心,暗红色的血液替代液从指缝中渗出,滴落在光洁的合金地板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污迹。
记忆的碎片如同失控的弹片,在她崩溃的意识中疯狂飞溅:
安娜·索科洛娃:在“熔炉”研究所冰冷的实验台上,安娜温暖的手轻轻擦拭她因剧痛而流下的生理性泪水,哼着明斯克的民谣:“......尼娜申卡,别怕,很快就不疼了......” 然后是1953年,安娜调离前,将那床绣着316师徽和“БЕЛАЯ ЛИСИЦА”的黑色保温毯塞进她怀里时,那含泪的、带着无尽担忧的微笑......
斯大林:克里姆林宫地下掩体,那双冰冷的、审视货物般的眼睛。“活着,直到太阳熄灭。” 不是祝福,是诅咒!是钉在永恒棺材上的最后一颗钉子!
彼得罗夫:他敬礼时眼中的信任,他看到那嘴角上扬时的震惊,他在L0层炮火中嘶吼着“指挥官!”扑向倒下的她时那目眦欲裂的表情......
还有更多!更多消逝的面孔!第316师的战友们在莫斯科的炮火中成片倒下,那些在D6内部叛乱中死去的士兵,那些因为时间流逝、在她面前一点点老去、最终成为纪念墙上又一个冰冷光点的科学家、工程师、普通工作人员......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留下来......” 她将额头死死抵在冰冷的地板上,牙齿深深陷入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属于自己的“血液”的铁锈味。
剧烈的抽泣让她几乎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孤独,如同亿万年的寒冰,将她从内到外彻底冻僵、碾碎。活着......成了最残酷的刑罚......守护者的身份......成了最沉重的枷锁......
她颤抖的手,摸索着伸向腿侧的枪套。冰凉的Gsh-18手枪握柄被汗水和血液浸湿。
解脱......只要一下......一下就好......像瓦西里那样......瞬间的黑暗......永恒的宁静......她颤抖的手指,艰难地将枪拔出枪套......
......
“设施全域例行状态巡检完成。无异常。报告归档。”
037轻柔的电子合成音在空旷的走廊响起,随即切换回她惯常的、带着温度的嗓音。她哼着新学会的歌曲小调,银白色的类狐尾在身后悠闲地左右摆动,青色虹膜在通道灯光下如同纯净的宝石。结束巡视,她正返回B7-Δ核心区。
她走到主控室门前,习惯性地伸出手指准备进行生物识别解锁。
“识别失败。权限锁定。状态:最高级隔离”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让她愣了一下。最高级隔离?白狐从不会锁死主控室的门,尤其对她。一丝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瞬间缠上她的心头。
她立刻尝试通过加密神经链路呼叫:“尼娜莎?你在里面吗?怎么了!”
死寂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门内隐约传来......一种极其微弱、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和啜泣?037的青色眼眸瞬间收缩!
她不再犹豫,身体如同灵巧的猫,瞬间攀上通道顶部的通风管道格栅,手指在边缘几个隐蔽的卡扣处快速操作。格栅被拆下,她敏捷地钻了进去。
通风管道狭窄而黑暗,弥漫着灰尘和金属的味道。037快速向主控室核心区域爬去。
当她从一个位于主控台后方的通风口小心翼翼探出头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如遭雷击!
幽蓝的数据光芒下,她的挚友,那个永远强大、永远冷静的“白狐”,此刻蜷缩在主控台冰冷的地面上,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
她的身体因剧烈的抽泣而痉挛,银白色的长发凌乱地粘在满是泪痕和血污的脸上。
那身象征力量的黑色指挥作战服被扯得凌乱,露出了内衬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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