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6的中央食堂弥漫着合成蛋白质加热后的寡淡气味和新刷油漆的刺鼻味道。
新调入的科研人员们围坐一桌,年轻的生物信息学家叶卡捷琳娜搅动着杯子里粘稠的灰褐色液体,眉头紧锁:“这‘咖啡’...口感像机油和焦木屑的混合体。真怀念圣彼得堡街角那家现磨的香气。”
抱怨引发了共鸣,新人们低声附和。
“怀念?”邻桌,独臂老兵谢尔盖·伊万诺维奇猛地将手中坑坑洼洼的旧铝杯砸在金属桌面上,发出刺耳的巨响!浑浊的合成咖啡溅出。
“1945年春天,柏林地堡里,”他仅存的右眼锐利如鹰隼,扫过那群衣着光鲜的新人,“我们喝的是融化的脏雪水!里面还飘着墙灰!就这,还得省着给伤员!”
食堂瞬间死寂,新老两代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成冰。
就在这紧绷的寂静中,食堂入口厚重的气密门无声滑开。一身恒黑作战服的白狐出现在门口,如同剪影。
所有的交谈、抱怨、甚至呼吸声都戛然而止。她无视聚焦的目光,径直走到食堂中央的空地。她身后,两名沉默的勤务兵推着一辆平板车,上面放着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深绿色的军用金属密封箱。
白狐没有任何言语,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她只是伸出脱下黑色战术手套的手,在箱体的生物识别锁上轻轻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箱盖弹开。刹那间,一股浓郁、醇厚、带着果酸和烘焙焦香的气息,真正的咖啡豆的香气如同炸弹般在食堂弥漫开来,霸道地驱散了合成咖啡的劣质气味和油漆味!深褐色的豆粒饱满油亮,堆积如山。
白狐合上箱盖,转身离开。脚步声在死寂的食堂里清晰可闻,直到气密门再次闭合。留下的,只有那箱沉默的特供咖啡豆,和满室震撼的、混杂着渴望与复杂情绪的寂静。
老兵谢尔盖盯着那箱子,布满伤疤的手慢慢摩挲着旧铝杯的凹痕,最终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将杯中残留的合成液体一饮而尽。
......
L1驻防层老兵休息室,烟雾缭绕,伏特加浓烈的气味是这里的灵魂。
谢尔盖将一只空了一半的透明玻璃酒瓶“咚”地一声立在油腻的金属小圆桌中央,瓶口精准地对着唯一的门。“看好了,小子们,”他沙哑地对几个新调入的年轻警卫说。
“瓶口对门——‘安全’,风平浪静。瓶口转九十度对着通风口——‘有尾巴’,留神。瓶底朝上......”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准备见列宁’!” 新人们瞪大眼睛,努力记住这套粗粝的生存密码。
然而,这套充满战场智慧的“非加密通讯协议”,在D6无处不在的“血”智能监控系统眼中,却成了异常行为模式。
当谢尔盖再次转动酒瓶演示时,刺耳的警报瞬间在L1层安全哨所响起!红光闪烁,监控屏幕上,老兵和新人围坐酒瓶的画面被高亮标注为“可疑聚集,疑似传递加密信号”!
安全主管奥列格阴沉着脸,手指悬在“介入拘押”的指令按钮上。就在这时,他面前的指挥终端屏幕一闪,一条最高权限的指令覆盖了警报界面:“警报解除。行为判定:非威胁传统通讯模式。”
紧接着,一份标注着“传统非加密通讯协议-1941”的加密文档被推送至他的屏幕,发件人赫然是“БЕЛАЯ ЛИСИЦА”。文档内,是泛黄的档案照片:斯大林格勒废墟中,同样用空酒瓶、弹壳甚至破布条摆放传递信息的士兵。
奥列格盯着屏幕,手指从按钮上缓缓移开,脸色复杂。他挥挥手,示意解除警戒。
老兵休息室的红灯熄灭,一切恢复如常。谢尔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浑浊的独眼瞥了一眼角落的监控探头,嘴角扯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仰头灌下一大口伏特加。
......
“深垒陷落!重复!深垒陷落!执行‘祖国之泪’最终预案前的坚守指令!所有人员,混合编组,死守能源核心!直至核心熔毁或援军抵达!”
冰冷的系统合成声通过全设施广播系统响起,模拟的爆炸声和结构扭曲的刺耳金属摩擦声在通道内回荡。总统亲自下令的极端压力测试——“深垒淬火”演习,进入最高潮。
L3能源层地热核心外巨大的环形防御工事内,一片混乱模拟出的“末日”景象。刺眼的红色应急灯疯狂旋转,模拟爆炸扬起的灰尘弥漫,刺耳的警报与“伤员”的呼喊交织。
新老人员被强行打散混编:穿着崭新制服、脸色发白的新人工程师工程师万涅奇卡被推到一个模拟破裂、喷涌着高温蒸汽的管道口前。
老兵谢尔盖一把扯下自己破旧的防毒面具,不由分说扣在旁边吓得瑟瑟发抖的瓦莲京娜头上。
安全主管奥列格少校手持训练用枪,背靠主控台残骸,嘶吼着指挥仅存的“兵力”构筑最后防线,脸上混杂着油污和前所未有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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