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谷的摊子越来越大,李昭华肩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
民政、匠造、屯田、教化…千头万绪,她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尤其是军事这一块。
卫铮的勇猛和忠诚,无人能及。她是娘子军最锋利的矛,是能定住军心的魂。
但她更像是一头被束缚住的猛虎,冲锋陷阵天下无双,可一旦涉及到调兵遣将、运筹帷幄,就有点抓瞎,全凭一股血勇和本能。
李昭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未来的路还长,遇到的硬仗会越来越多,她们需要的不只是一个先锋猛将,更需要一个能独当一面、统帅千军的帅才。
这天,巡哨的姐妹回来禀报,说北面三十里外的黑风坳,近来盘踞了一小股流匪,大概二三十人,据说是被官兵打散的溃兵组成的,不敢招惹大队人马,专挑落单的逃荒者和周边小村子下手,抢粮抢物,祸害不轻。
“昭华,我带一队人去!保管把这群杂碎的脑袋拧下来!” 卫铮一听就来了火气,拳头攥得咯咯响,立刻请战。
李昭华却沉吟了一下,看着她:“好。这次,你单独带队去。点多少人,带什么装备,怎么打,何时出发,全由你定。我只要结果。”
卫铮愣了一下,单独带队?以前这种活儿,虽然也是她冲在前头,但大体方略都是李昭华定下的。
她也没多想,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看老娘不扒了他们的皮!”
她风风火火地冲出去,点齐了三十个平日里最能打的老兵,清一色的长矛砍刀,皮甲齐全,嗷嗷叫着就要出发。
一旁的玄真道长微微蹙眉,轻声道:“谷主,黑风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否…”
李昭华抬手阻止了她,目光沉静:“让她去。有些跟头,得自己摔过才知道疼。”
卫铮带着人马,一路急行军,杀奔黑风坳。
果然如玄真所言,那地方就是个葫芦口,入口极窄,里面却稍微宽敞些,一股歪歪斜斜的土匪旗插在山腰上。
“弟兄们!跟老娘冲进去!宰了那帮狗娘养的!” 卫铮一看匪窝,眼睛都红了,长矛一挥,就要带头往里冲。
“教头!等等!” 一个机灵的老兵赶紧拉住她,“这口子太窄,一次只能进两三人,里面啥情况也不知道,万一有埋伏…”
“埋伏个屁!一帮乌合之众,吓都吓死他们!冲!” 卫铮正在火头上,根本听不进,一马当先就冲了进去。
果然,刚冲进坳口,两边山壁上就砸下来不少石块,虽然没什么准头,也砸伤了一个姐妹的胳膊。
里面的流匪显然也没料到这么快就有人打上门,仓促应战,顿时在狭窄的坳口里挤成一团。
卫铮如同猛虎入羊群,长矛左劈右刺,瞬间放倒了三四个。她带的兵也个个悍勇,跟着她往里猛冲。
流匪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眼看就要崩溃。
可他们的头目似乎有点经验,眼看正面挡不住,立刻嚎叫着带人往坳底退,利用里面复杂的地形和乱石堆负隅顽抗。
卫铮杀得性起,紧追不舍。眼看着就要把那头目捅个对穿,突然脚下一绊,竟是一个简陋的绳套!
她一个趔趄,虽然没摔倒,但速度慢了一瞬,旁边乱石后猛地刺出几根削尖的竹枪。
“教头小心!” 身后的老兵猛地推了她一把。
“噗嗤!” 竹枪擦着卫铮的肋骨划过,将皮甲划开一道大口子,血瞬间就渗了出来。虽然伤得不重,但火辣辣的疼。
那流匪头目趁机连滚带爬地躲进了更深处。
“他爹的!” 卫铮气得破口大骂,还想再追,但坳底地形更加复杂,光线也暗,剩下的十来个流匪缩在石缝里,用竹弓和石块顽抗,一时竟拿不下来。
自己这边反而因为冲得太猛,阵型有些脱节,又有两个姐妹被冷箭擦伤。
眼看天色渐晚,再拖下去恐怕更不利。
卫铮虽然憋屈,但还没完全失去理智,只得咬牙切齿地下令:“退!先退出这鬼地方!”
第一次独立带队出击,剿匪二十余,自身轻伤三人,未能全功。
回来路上,卫铮黑着脸,一句话都不说。
肋下的伤口隐隐作痛,但更疼的是脸面。
尤其是看到谷口李昭华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昭华没骂她,只是让她先去济安所处理伤口,然后好好想想这一仗的得失。
夜里,卫铮翻来覆去睡不着,伤口疼,心里更堵得慌。
她脑子里反复过着白天的画面:自己带头猛冲…狭窄的坳口…两边砸下的石头…该死的绳套…阴险的竹枪…
她猛地坐起来,一拳砸在床板上。
“他爹的!蠢死了!”
光知道冲有个屁用!要是先派两个身手好的姐妹摸清楚两边山壁有没有人?
要是进坳口的时候慢一点,让盾牌手在前?要是追进去的时候别那么莽,先让人用弓箭压制?
她第一次开始认真地、憋屈地、一个字一个字地琢磨:这仗,到底该怎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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