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沉落,火塘山半坡被金光染透,山风卷着残旗的呼声。杨衮正与众将饮宴,酒气未消,忽闻探马报进,一场风波便由此起。
探马披尘而入,单膝跪地,高声道:“启禀火山王西北方向有一支人马逼近,约一千余骑,旗号不明,正向我火塘寨疾来!”
厅中一静,酒盏停在半空。呼延凤与石敬远对视一眼,神色皆凝。
杨衮放下酒杯,目光微沉:“我军初立,旗帜未稳,此来之人若非友军,便是探敌。”
呼延凤起身,低声说道:“来者未明,不可轻动。火山王,容我带几路军兵迎下山去,先探其虚实。”
杨衮略一沉吟,点头:“命李信率火塘寨军三千,列阵山脚,严阵以待!”
号角响起,火塘寨的山门大开。盔甲碰撞,火光映空,战马嘶鸣,刹那间山野肃杀。
杨衮披挂上马,烈炎驹四蹄翻飞,披风猎猎。呼延凤、石敬远紧随其后。三人率兵下山,尘烟翻滚,铁甲映日。
远处,山道上尘沙翻涌,一队人马正疾驰而来,旗帜猎猎,黑底金字,赫然是后汉大旗。杨衮心头微松:若是汉兵,倒不必多虑。只是……为何来此?
那支军马越来越近,前锋一骑出阵,宛如飞鹞破空。那人头戴三岔帅盔,身披连环铁甲,眉目如刀,神气凛然。马蹄扬起尘沙,他的背后,八杆护旗飘展,枪尖映日,寒光逼人。
杨衮凝视良久,心中忽然一动这人……似曾相识。
他皱起眉,暗想:“这面容、这气度……像是谁?”
呼延凤在旁低声道:“火山王,此人竟直冲我阵。”
杨衮一抬手,喝道:“且慢,待我亲自迎他!”
他一抖缰,烈炎驹腾空一跃,疾驰而出。那骑将也勒马迎前,双方于阵前相距不过十丈,同时收缰“吁!”声震山谷,尘沙飞扬。
两人隔鞍对望,目光相撞,时间仿佛凝固。
那将军眉头微动,目光里闪过惊喜之色,声音却带着颤抖:“你……你就是火山王杨衮?”
杨衮朗声答道:“不错,我正是西宁杨君爱。”
那人闻言,喉头一哽,双目骤然泛红。片刻后,他竟猛地翻身下马,撩起战裙,双膝重重跪地,声音嘶哑:“二哥二哥一向可好?”
这一声“二哥”,如惊雷入耳,令在场所有人尽皆错愕。
杨衮怔在马上,呼延凤、石敬远亦面面相觑。山前山后,三十六寨,无人敢称他为兄,如今这陌生的将军竟一口一个“二哥”这到底是何人?
杨衮皱眉,盯着那人看了许久,心中暗叹:“我似乎见过他,可这人是谁?真叫‘人有十年忘,鬼神帮不上’啊!”
他拍了拍额头,思绪翻腾。忽然心头一亮,猛地一拍马鞍,眼中泪光闪动:“啊!原来是你”
那一声喊里,有惊、有喜、有感慨。杨衮翻身下马,快步上前,一把将那人搀起。两人对视片刻,热泪夺眶而出,紧紧拥抱。
“二哥!”
“贤弟!”
两人声音交叠,皆带着颤抖。那将军泣声道:“二哥,我高行周这些年南征北战,未料还能再见到你!”
这人,正是白马银枪高思继之子高行周。
二十年前,太平镇高升店中,杨衮与刘知远、高行周三人曾歃血结义,称兄道弟。此后分道扬镳,高行周随刘知远征伐四方,血战半生,名震河东,被称作“高鹞子”。
然而功高不赏,刘知远登基为后汉皇,命郭威为兵马大元帅,反让高行周镇守高平关。辽军来犯,高行周请援,郭威按兵不动。自此两人结怨。太原被围,郭威下令他出兵救援,高行周拒不奉诏。
后闻“河东有火山军起,统三十六寨,誓救太原”,高行周派探马前往。探子回报那火山王,正是昔日二哥杨衮。高行周闻讯恍然,热泪盈眶,当即点起千余骑,奔火塘而来。
此刻,两人阔别二十载,风尘重逢,情同手足。
相认之后,杨衮拉着高行周的手,笑中带泪:“想不到你还记得那一声‘二哥’。”
高行周朗声一笑:“我高行周虽被世人称‘高鹞子’,却不敢忘当年太平镇歃血之盟。”
二人携手入寨,火山军列队相迎。
入得正厅,杨衮将他介绍给众将:“此乃我结义兄弟白马银枪之后,高鹞子高行周将军。”
众人纷纷拱手见礼。
杨衮命重新设宴,为兄弟洗尘。席上,灯影摇曳,酒香氤氲。两人对饮,推杯换盏,话起往昔,泪中带笑。
高行周放下酒杯,眉宇间掠过一丝不平:“二哥,我镇守高平多年,与郭威那厮已然势同水火。辽人夺关,他袖手旁观;如今太原被围,却反来命我出兵。我不去也罢。听闻你重聚三十六寨,誓师扫北,我便知这天下的脊梁,还在你身上。”
杨衮叹息:“兄弟,咱们同为炎黄血脉,岂能坐看中原沦陷?火山军虽新立,兵少粮薄,但士气如火。三日之后,我将亲率诸寨进兵太原,誓救刘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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