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这头咆哮的钢铁巨兽,依旧在无边的黑暗中固执地前行,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构成了永恒不变的背景噪音,单调得足以侵蚀任何清醒的意志。之前的战斗插曲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仅仅激起片刻涟漪,便迅速被这沉闷的轰鸣与大多数乘客平稳悠长的呼吸所吞没。一位面色疲惫、眼神略显涣散的列车员,提着那盏光线昏黄的检票灯,机械地穿行在车厢之间,完成着他日复一日的工作。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被程式化的麻木,仿佛灵魂早已被这无尽的旅途抽离。
炭治郎、善逸和伊之助默默地出示了车票。炼狱杏寿郎则一如既往地充满活力,对着列车员露出雪白的牙齿,洪亮地道了一声“辛苦!”,那灼热的气息几乎要驱散对方身上的阴郁。列车员只是木然地点头,剪票,然后拖着脚步离开,身影融入车厢连接处那片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
就在最后一张车票被检视完毕,车厢门“咔哒”一声轻响彻底合拢的瞬间——
异变,如同潜伏已久的瘟疫,骤然爆发!
那不是寻常袭来的困倦,而是一种沛然莫御、带着诡异甜腻气息的精神海啸!它无形无质,却比任何物理攻击都要致命,如同最温暖、最柔软的沼泽,温柔地包裹住整列火车,渗透进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灵魂。它无视了肉体的疲惫与否,直接作用于意识的最深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制性。
“呃啊……” 炭治郎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拉扯着他的意识向下坠落。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模糊,煤气灯摇曳的光晕化作了重叠的幻影。耳边列车运行的轰鸣声仿佛被隔了一层厚厚的棉花,变得遥远而不真实。他用力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疼痛唤醒逐渐涣散的理智。“不能……睡……” 他艰难地低语,手臂颤抖着伸向就放在身侧的日轮刀,那冰冷的触感此刻成了他唯一的浮木,但手指却像是不属于自己一般,僵硬而迟钝。
“啊——哈……” 我妻善逸打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哈欠,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他之前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在这排山倒海的睡意面前,竟然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大脑像是被灌入了沉重的铅块,思考的能力迅速剥离。他徒劳地晃了晃脑袋,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好……好困……”,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歪倒在还算柔软的座椅上,几乎是瞬间就发出了轻微却规律的鼾声,沉入了未知的梦境。
“唔……怎么回事……头……好重……” 就连精力旺盛如野兽般的伊之助,也在这股力量面前败下阵来。野猪头套下,那双总是充满狂躁战意的眼睛,此刻努力地圆睁着,试图对抗那不断涌上的黑暗,但焦距却不可避免地逐渐散失。他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像是一座失去承重墙的堡垒,沿着冰冷车厢壁缓缓滑坐下来。沉重的、带着不满意味的呼吸声很快变得均匀而绵长,他也被拖入了睡眠的深渊。
靠近车头的炼狱杏寿郎,那如同永不熄灭的火焰般的意志,此刻也仿佛遇到了克星。他浓密的剑眉紧紧锁起,金红色的眼眸中锐利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闪烁不定。他试图调动起体内磅礴的炎之呼吸,以炽热的斗意焚烧这侵袭灵魂的寒意。他的脊梁依旧挺直,但细微的颤抖却暴露了他正承受着何等巨大的压力。这催眠的力量并非作用于肉体,而是直接叩问心灵最深处的破绽与渴望。最终,在那无孔不入的侵蚀下,他那如同太阳般耀眼的身躯也微微放松下来,后背靠上了椅背,眼睛缓缓闭上。然而,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依旧紧紧握成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在无声地宣告,即便在梦中,他亦不会放弃战斗。
不仅仅是他们四人。整列火车,从上到下,从乘客到工作人员,仿佛被同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静止键。所有的交谈声、咳嗽声、细微的挪动声……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百道交织在一起的、深沉而平稳的呼吸声。车厢内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安宁”,只有列车本身不知疲倦的轰鸣还在持续,仿佛载着一车沉睡的灵魂,行驶在通往冥府的轨道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温暖中透着冰冷,安宁下藏着致命的危险。
而在列车某节被阴影与血鬼术完美隐藏的核心车厢里,一个满足而阴冷的意识,如同水面下的涟漪般轻轻荡漾开来。
下弦之壹·魇梦。他并未以实体降临,而是将自身的意识与这列钢铁巨兽深度融合,他即是列车,列车即是他延伸的躯壳。他如同盘踞在网中央的梦魇蜘蛛,通过无数无形的精神丝线,操控着这场盛大的“安眠”。
“沉沦吧……我可爱的孩子们……” 他的低语如同毒蛇爬过潮湿的泥土,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在你们内心最渴望的幻境中……找到永恒的归宿吧……或者,在其中彻底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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