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画因那只碧绿小虫而起的剧烈情绪波动,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荡开几圈涟漪后,表面终究是慢慢恢复了平静。只是那沉在湖底的沉重,唯有他自己知晓。
骨头心思单纯,虽觉那日白子画反应奇怪,但见他之后几日依旧如常处理事务、过问她的起居,便也将那点疑惑抛诸脑后。她给那只小虫取了个名字叫“绿宝”,整日带在身边,或用灵力喂养,或与之说话,倒也自得其乐。白子画对此不再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偶尔目光扫过趴在骨头肩头或发梢的绿宝时,眼底会掠过一丝极快隐去的复杂。
日子流水般滑过,转眼便到了骨头重生后的第一个生辰。
她自己对此毫无概念,一早起来,正盘算着今天是去藏书阁找些奇闻异志来看,还是去后山寻几株稀有的药草,却见白子画已等在绝情殿外的桃花树下。
晨光熹微,落英缤纷。他今日未着往常那般一丝不苟的尊上袍服,反而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广袖流云,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清雅出尘。见骨头出来,他眸光微暖,轻声道:“今日无事,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骨头好奇地眨着眼,肩上的绿宝也触须轻晃。
“去了便知。”白子画卖了个关子,袖袍一挥,祥云自生,托起二人,并未御剑,而是乘着这朵柔软的云,缓缓飞离了绝情殿,朝着长留山一处僻静的山谷而去。
山谷中灵气氤氲,繁花似锦,一条清澈的溪流潺潺流过,溪边有一处精巧的竹亭。亭中石桌上,已摆好几样精致的点心和一壶香气袅袅的清茶。最引人注目的,是桌中央那个不算很大、却做得十分用心的桃子形状的寿包。
“这是……”骨头看着那寿包,有些茫然。
“今日是你生辰。”白子画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期待,“虽你不记得,但我想着,总该有些仪式。”
骨头愣住了。生辰?对她而言,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词汇。她自苏醒之日起,便不知年岁,不晓来处,这具身体仿佛凭空出现,连带着过往也是一片空白。如今,竟有人告诉她,今日是专属于她的日子。
一种奇异的暖流,悄然划过心田。她看着那憨态可掬的寿包,又看看白子画那双映着晨光、显得格外深邃温柔的眼眸,心头某处,似乎柔软了一下。
“尝尝看,是否合口味。”白子画示意她坐下,亲手为她夹了一个寿包。
骨头咬了一口,是清甜的红豆沙馅,面皮松软,带着淡淡的桃香。味道很好,好得让她鼻子有些发酸。她低下头,闷闷地吃着,含糊地道:“谢谢……子画。”
这一声“谢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真诚。
白子画眼底漾开浅浅的笑意,如春风拂过冰湖。他没有多言,只是静静陪着她,品茶,用点心,偶尔指给她看山谷中罕见的灵鸟或奇异的花草。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溪水叮咚作响,绿宝在花丛间欢快地跳跃。这一刻,时光静好,安宁得让人心醉。
骨头渐渐放松下来,话也多了起来,指着飞过的蝴蝶问那是什么,又好奇地研究溪水里会发光的石子。白子画极有耐心,一一解答,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她身上,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
这半日,或许是骨头重生以来,最轻松、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没有试探,没有疏离,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亲近与依赖在悄然滋生。
然而,这静好的生辰氛围,并未能持续到夜晚。
是夜,月黑风高。
骨头在绝情殿偏殿已然睡下,绿宝也蜷缩在枕边一个小窝里,发出细微均匀的呼吸声。万籁俱寂。
突然,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阴寒煞气的空间波动,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绝情殿外围的结界上,漾开了一圈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
几乎是同时,白子画倏然睁开双眼!眸中睡意全无,只剩下冰冷的锐利。有人触动了结界!而且来者气息隐匿极深,带着一股不祥的邪气,绝非长留弟子!
他身形一闪,已如鬼魅般出现在殿外高空,神识如同水银泻地,瞬间覆盖了整个绝情殿范围。很快,他便锁定了一缕正试图穿透结界、悄无声息潜入偏殿方向的诡异黑影!
那黑影并非实体,更像是一团凝聚不散的怨魂煞气,其目标明确——正是骨头所在的偏殿!
竟敢在他眼皮底下,在她生辰之夜,行此鬼祟之事!白子画眼中寒芒大盛,一股凛冽的杀意瞬间席卷周身!他甚至未动用横霜剑,只是并指如剑,凌空一点!
一道凝练至极、蕴含着无上净化之力的金色光华,如同破晓之光,精准无比地射向那团黑影!
“嗤——!”
一声凄厉尖锐、不似人声的嘶鸣骤然响起!那黑影被金光击中,如同冰雪遇阳,瞬间溃散大半,剩余部分发出更加怨毒的波动,竟不顾一切地加速冲向偏殿窗户!
“找死!”白子画声音冰寒,身影已如瞬移般挡在了偏殿窗前。袖袍一拂,一道更为磅礴浩瀚的结界瞬间张开,将那残余的黑影彻底笼罩、禁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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