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集会后,长留山的气氛发生了微妙而显着的变化。关于“画骨”的流言并未完全消失,但再也无人敢在明面上肆意议论。尊上那日的宣告,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禁令,更如同一种无声的震慑。如今弟子们见到骨头,恭敬之中更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敬畏,仿佛她是一件被尊上亲手打上印记、不容亵渎的稀世珍宝。
这种被强行“保护”起来的感觉,让骨头倍感窒息。她宁愿面对恶意的揣测,也不愿承受这种因白子画一言而带来的特殊对待。仿佛她存在的意义,仅仅是因为与长留尊上那纠缠不清的过往。
她愈发频繁地离开长留,在人间界游荡,或是深入一些灵气稀薄的荒僻山脉,试图寻找一丝清净,也试图在广阔天地间,理清自己纷乱的心绪。然而,无论走到哪里,白子画当众宣告的那句“倾尽所有,亦要护其周全”,总会不经意间闯入脑海,搅动一池心湖。
这日黄昏,骨头从一处人迹罕至的秘境中走出,收获了几株罕见的宁神草,正准备返回长留,却在秘境入口处,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杀阡陌。
他依旧是一身绚烂华贵的紫袍,慵懒地倚靠在一棵枯树上,夕阳为他绝美的侧脸镀上一层暖金,眉眼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阴郁。
“小不点,”见到骨头出来,他勾起唇角,露出一抹颠倒众生的笑,只是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你可真是让姐姐我好找。”
骨头停下脚步,有些意外:“杀阡陌?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然是来看看你。”杀阡陌走上前,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打量,眉头微蹙,“听说长留最近热闹得很,那个白子画,闹出的动静不小啊。”
骨头神色一僵,语气淡了几分:“你也听说了。”
“六界传得沸沸扬扬,我想不知道都难。”杀阡陌冷哼一声,语气带着浓浓的不满和讥讽,“他白子画倒是会做好人,当众演那么一出深情不渝的戏码,就把你架在火上烤。如今谁不知道你骨头是他白子画心尖上的人,动不得,碰不得?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骨头沉默着。杀阡陌的话,虽然尖刻,却恰好说中了她心中隐晦的不快。
“跟姐姐回七杀殿吧。”杀阡陌语气转为认真,带着一丝恳切,“长留那地方,规矩多,是非也多。白子画那个人,心思深沉,你玩不过他的。何必留在那里,受这份拘束和闲气?”
骨头抬起头,看着杀阡陌眼中真切的担忧,心中微暖。她知道,杀阡陌是真心为她好。可是……
“我现在还不能走。”她摇了摇头。
“为什么?”杀阡陌挑眉,“难道……你真的对他动了心?开始相信他那些鬼话了?”
“不是!”骨头下意识地否认,语气有些急促,“我只是……还有很多事情没弄清楚。关于花千骨,关于百年前……我需要知道真相。”
杀阡陌的眸光暗沉下来,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真相往往比谎言更伤人。小不点,有时候,忘记未必是坏事。何不就此放手,重新开始?”
“若连自己是谁,从何而来都弄不清楚,又如何重新开始?”骨头反问道,眼神坚定,“杀阡陌,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必须留下,直到我找到答案为止。”
杀阡陌凝视她良久,最终化作一声轻叹:“罢了,你终究是这个性子。既然你决定了,姐姐我也不勉强你。不过记住,七杀殿永远是你的后路。若是在长留受了委屈,随时回来。”
说着,他手腕一翻,掌心出现一枚萦绕着淡淡魔气的紫色骨铃:“这个你拿着。若遇危急,捏碎它,我即刻便到。”
骨头看着那枚骨铃,没有立刻去接。这骨铃上的气息,让她感到一丝本能的排斥,却又有一丝诡异的熟悉。
杀阡陌将骨铃塞进她手里,语气不容拒绝:“拿着!防身之用。难不成你还指望白子画每次都能及时赶到?”
骨头握紧那枚微凉的骨铃,终是没有再推辞:“……谢谢。”
杀阡陌这才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揉了揉她的头发:“照顾好自己。姐姐先走了,有事记得找我。”
紫光一闪,杀阡陌的身影已消失在原地。
骨头握着那枚骨铃,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杀阡陌的关心是真实的,可他的话,也像一根刺,扎进了她的心里。白子画的维护,究竟是真心,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算计?
她带着更复杂的心情,返回了长留山。刚踏入听竹小苑,却见院中的石桌上,静静地放着一个狭长的木匣。
那木匣材质非金非木,触手温凉,上面雕刻着简单的云纹,古朴无华,却隐隐透出一股内敛的灵力波动。匣子上没有留名,但骨头几乎瞬间就确定了,这东西是谁送来的。
除了他,还有谁能如此轻易地将东西放入她设下禁制的院内?
她蹙眉走近,迟疑了一下,伸手打开了木匣。
匣内铺着柔软的黑色丝绒,上面躺着一把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