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阡陌带来的风暴虽已平息,其留下的毁灭性气息与血腥警告,却如同跗骨之蛆,浸透了绝情殿的每一寸砖石与空气。夕阳残存的血色余光透过窗棂,在殿内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种不祥的寂静里。
骨头昏倒在白子画怀中的时间并不长,几乎是瞬间的黑暗后,她便因心口与灵识深处传来的、更尖锐的钝痛而苏醒。睫毛颤动,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线条冷硬的下颌,和那袭纤尘不染、此刻却被她泪水与冷汗沾染出深色痕迹的雪白衣襟。
那熟悉的清冷气息,此刻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战栗。
杀阡陌泣血的控诉,如同魔咒,在她耳边反复回响。
“……亲手将那些锁链钉入她骨肉……诛仙柱下……魂飞魄散……”
原来,那些夜夜折磨她的梦魇,并非无端臆想。原来,心口那永不愈合的撕裂之痛,并非无缘无故。原来,桃花林那道狰狞剑痕所共鸣的、毁天灭地的绝望悲恸,其源头……竟在此处。
是他。
这个此刻拥着她,手臂稳定,怀抱微凉,气息清冷的人。
曾亲手将她推入地狱,碾碎魂魄。
骨头猛地挣动了一下,用尽残余的力气,试图从这令人窒息的怀抱中逃离。动作不大,却带着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与抗拒。
白子画的手臂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随即,缓缓地、极其克制地松开。他没有阻止她的逃离,只是在她踉跄着站稳,背对着他,单薄肩膀不住轻颤时,沉默地收回了手,负于身后。那双手,在宽大的雪袖遮掩下,指尖微微蜷起,骨节泛出用力压抑后的青白色。
“我……”骨头背对着他,声音沙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我需要静一静。”
她甚至没有回头,没有看他一眼。说完,便如同逃离什么洪水猛兽,踉跄着,几乎是扶着墙壁,一步一步,挪向内室,然后,“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房门。那关门声,在死寂的殿内,显得格外刺耳,决绝。
白子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夕阳最后一丝余光从他身后高窗斜射而入,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极长,也投下浓重得化不开的孤寂阴影。他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目光沉静,如同深潭,可那潭水之下,却仿佛有万丈冰川在无声崩裂。许久,他才几不可闻地、极轻地吐出一口气,转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殿外逐渐浓重的暮色里。
场2 - 绝情殿侧殿内室,内,夜
描述:
骨头背靠着冰冷的房门,缓缓滑坐在地。她没有点灯,任由黑暗如同潮水,将自己彻底吞没。只有这样,她才觉得安全,觉得能稍稍喘一口气。
杀阡陌的话,与这些时日梦魇的碎片、心悸的痛楚、桃花林的剑痕,以及白子画那复杂沉痛的目光,如同无数破碎的镜片,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疯狂旋转、碰撞、试图拼凑。每多拼凑出一块,那血淋淋的真相便清晰一分,带来的,是更甚于肉体的、灵魂被凌迟般的剧痛。
她终于明白了东方彧卿那番话的真正含义。
强烈的情绪是“种子”的饵食。而她此刻心中翻腾的——是得知真相的恐惧,是对过往遭遇的悲愤,是对施暴者的……恨吗?或许有,但那恨意之下,却又缠绕着更复杂的、让她自己都感到恐惧与恶心的东西——是那些因他而起的心悸与依赖,是那声无意识脱口而出的“子画”,是夜半崩溃时听到“我在”的刹那安心……
这复杂交织、爱恨难辨的剧烈情绪,此刻正如最甜美的毒药,疯狂滋养着她体内那沉寂的怪物。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田深处,那暗金色的混沌光团,似乎……微微膨胀了一丝,其散发出的、令人心悸的威压,也浓重了一分。而心口旧伤的刺痛,也随之加剧,如同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那里反复穿刺。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无论是为了弄清真相,还是为了遏制体内这日渐危险的“种子”,她都必须要做点什么。被动的承受、恐惧的逃避,只会让她更快地被这泥沼吞没。
她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能让她相对“安全”地,去接近、去试探、去验证那些血腥猜测的途径。
场3 - 绝情殿主殿书房,内,数日后,午后
描述:
接连几日,骨头都将自己彻底封闭在侧殿内室,除了幽若每日战战兢兢送来的、几乎未动的饭食汤药,她拒绝与任何人接触,包括白子画。她在黑暗中挣扎,在剧痛中思索,也在无人看见的角落,一遍遍尝试运转那卷上古心法中最基础、最温和的静心篇,试图在情绪与“种子”的夹缝中,夺回一丝对自身灵识的掌控。
收效甚微,心口的刺痛与“种子”的蠢蠢欲动并未平息,但她的眼神,却在几日近乎自虐般的沉寂与挣扎后,重新凝聚起一种冰冷的、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这日午后,她终于推开了房门,走出了内室。脸色依旧苍白,身形单薄,可脊背却挺得笔直。她没有去平台,也没有去后山,而是径直走向了——绝情殿主殿,白子画的书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