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
失控的下坠。
白子画的意识在无边剧痛与冰冷黑暗中沉浮。胸膛处传来的、如同被岩浆反复灼烧又瞬间冰封的剧痛,清晰地告诉他,方才那一击虽未致命,却也几乎摧毁了他大半生机。肋骨不知断了几根,内脏受损严重,经脉中残存的仙力如同风中残烛,在狂暴的洪荒之力侵蚀与下方污秽吸力的双重拉扯下,正迅速溃散。
更糟的是,他能感觉到,那股侵入体内的淡金色能量——属于骨头失控力量的余波——并未消散,反而如同最贪婪的寄生虫,在他破碎的经脉与脏腑间肆虐、蔓延,带着洪荒的暴戾与“花千骨”记忆碎片中那刻骨的怨毒,试图从内部将他侵蚀、同化,最终化为滋养那失控力量的养料。
死寂的黑暗中,唯有自己越来越微弱的心跳,与骨骼血肉被侵蚀时发出的、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
就这样结束了吗?
为了唤醒她一丝可能的神智,赌上一切,最终换来的,依旧是永恒的坠落与沉沦?
不。
一个微弱却执拗的声音,在他灵魂深处响起。
不能。
他答应过她。在她意识尚存时,她让他信她。在他坠落前,他让她信他。
信,不是空口许诺。
是纵使粉身碎骨,纵使神魂俱灭,也要将她从这无边的黑暗与疯狂中,拉回来。
哪怕……拉回来的,不再是曾经那个痴恋他的小骨,也不是如今这个洒脱却迷茫的骨头。
哪怕拉回来的,只是一个恨他入骨、只想杀之后快的……怪物。
那也是她。
只要是她。
这个念头,如同在无尽寒夜中点燃的一点星火,微弱,却点燃了他即将彻底沉寂的意志。
“咳……” 他呛出一口带着淡金色光点的黑血,强行凝聚几乎溃散的神魂。不能任由这股力量在体内肆虐。他是长留上仙白子画,他的身躯,他的灵力,他的神魂,乃至他的意志,都不该,也绝不能,成为助长她失控的薪柴!
凝神,内视。
破碎的经脉,如同被飓风肆虐过的河床。肆虐的淡金色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横冲直撞。他的仙力,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硬抗?他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强行驱除这属性相克、层次极高的洪荒之力,无异于以卵击石,只会加速崩溃。
引导?这力量狂暴混乱,充满了毁灭与怨念,如何引导?
除非……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混沌的识海。
除非,不以驱除为目的。
而是……接纳。
不是被动的侵蚀、同化,而是主动的、有意识的,将这入侵的、属于她的暴走力量,引入自身最核心、最坚固的所在——他的仙元之中。
以自身仙元为炉,以残存仙力与全部意志为火,强行炼化、镇压这缕侵入的洪荒之力!
这无异于引火焚身,饮鸩止渴。他的仙元乃修行根本,稍有差池,便是仙基尽毁,神魂俱灭的下场。更何况,炼化这蕴含着“花千骨”怨念的洪荒之力,稍有不慎,不仅无法成功,反而可能被其中的怨毒与疯狂侵蚀,堕入万劫不复之境。
但,这是目前唯一可能夺回身体控制权,并……接近她的方法。
唯有自身不沦为养料,才有可能去唤醒那个沉沦的她。
没有时间犹豫了。下方那污秽空洞的吸力越来越强,上方那团明灭不定、陷入自我撕扯的金色光影(骨头)也越来越近——她也在下坠,被同样的吸力牵引,只是速度因力量紊乱而时快时慢。
白子画闭上眼,不再试图抗拒体内那股肆虐的淡金色能量,反而主动撤去了残存仙力对心脉与仙元最后的一点防护。
“来吧。” 他心中默念,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平静。
“轰——!”
失去了抵抗,那股淡金色能量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瞬间朝着他胸口檀中穴——仙元所在——蜂拥而去!
“呃——!!!” 比之前肋骨碎裂、内脏受损剧烈百倍、千倍的痛苦,瞬间淹没了白子画!那不仅仅是被强大力量强行灌入、撑裂的剧痛,更是两种截然不同、属性相克的力量在他最脆弱的核心处激烈碰撞、互相吞噬、试图湮灭对方所带来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撕裂感!
淡金色的洪荒之力,充满了暴戾、毁灭与冰冷的漠然,如同燃烧的陨石,狠狠撞入他纯净、浩瀚、代表着秩序与长生的仙元之中!
仙元剧烈震颤,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白子画全身猛地绷紧,如同被投入炼狱火海,又如同被扔进万载玄冰,极热与极寒交替冲刷着他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神经、每一个念头。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齿因过度用力而咯咯作响,鲜血从嘴角、眼角、耳孔甚至皮肤毛孔中渗出,将他瞬间染成了一个血人。
但他没有昏厥,没有放弃。
他以无与伦比的意志力,强行固守着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如同暴风雨中颠簸小船上的灯塔看守,死死盯着那肆虐的“火焰”。他不再尝试驱逐,而是引导着自己残存的所有仙力,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又如同最坚韧的蛛网,一层层缠绕上去,不是对抗,而是……包裹,渗透,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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