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持续了仿佛一万年那么久。
又或许,只过去了一弹指。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空间也扭曲成混沌的涡流。只有无边无际、粘稠如墨的恶意,如同有生命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挤压、渗透、低语。
骨头感觉自己像一颗被投入无尽深海的小石子,在永无止境的下坠中,被越来越恐怖的水压碾磨,被冰冷刺骨的海水浸泡,灵魂的每一寸都被那种纯粹的、想要将她“消解”、“同化”的意志反复冲刷。
若不是掌心那一点顽固的、几近碎裂的温热始终存在,她或许早已放弃抵抗,任由意识散入这永恒的虚无。
那只手,白子画的手,扣得那样紧,指骨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与她的骨骼长在一起。疼痛,此刻成了锚定她存在的唯一坐标。
忽然——
“咚!”
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心跳,毫无征兆地,直接炸响在她的灵魂深处。
不是通过耳朵听见,而是整个存在,从肉体到神魂,都被这沉重、缓慢、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古老与邪恶的律动,强行共振了。
骨头浑身剧震,猛地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住,狠狠揉捏。淡金色的洪荒之力在她体内疯狂奔窜,像是受到了致命的吸引,又像是遇到了天敌,躁动不安到了极点。
“唔……” 旁边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
是白子画。
紧扣着她的手,瞬间又收紧了几分,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掌骨捏碎。但他传递过来的,那缕微弱的、带着清凉仙力的“细流”,非但没有中断,反而在那一刹那,陡然增强了一丝。
那增强的一丝,带着近乎燃烧般的炽热与决绝,强硬地冲入她几乎要被那“心跳”震散的识海,如同冰锥刺入沸油,激起尖锐的刺痛,却也让她濒临溃散的意识,猛然一清。
“凝神……守一……” 白子画的声音,通过某种近乎神念的方式,直接在她混乱的识海中响起。那声音沙哑破碎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碎裂的喉骨中挤压而出,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磐石般的意志。“它在……试探……别回应……别‘看’它……”
别“看”它?
骨头下意识地遵从了这指引,强行压制住体内暴走的洪荒之力,收敛所有外放的神识,如同受惊的蚌,将自己紧紧封闭起来。
然而,有些东西,不是闭上“眼睛”就能回避的。
那“心跳”一声接一声,缓慢,沉重,带着某种愉悦的、玩弄猎物般的韵律,越来越清晰。每一次搏动,都让周围粘稠的黑暗产生涟漪,而涟漪的中心,某种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存在,正在从沉睡中,缓缓苏醒。
它“看”过来了。
不是视觉意义上的“看”,而是一种更本质的、被更高位格存在锁定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感。
骨头感觉到,那无处不在的恶意,开始凝结、塑形。不再是单纯的侵蚀,而是化作了无数低语,直接在她意识深处响起:
“归……来……”
“散……去……”
“虚……无……即……永……恒……”
“你……本……是……我……一部……分……”
“痛……苦……记……忆……执……着……何……必……”
“放……弃……吧……”
“融……入……吧……”
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直击灵魂的诱惑与寒意,编织出一幅幅逼真的幻象——没有痛苦的虚无,没有记忆的安宁,没有白子画,没有前世的纠葛,没有今生的迷茫,只有永恒的、甜美的、什么都不用思考的寂静……
不!
骨头在识海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
几乎是同时,一股更加强大的、冰冷的意志,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道寒流,蛮横地撞入她的识海,带着不容抗拒的守护与净念,将她意识中那些悄然滋生的、代表着“放弃”的灰色念头,狠狠碾碎!
是白子画!
他没有余力说话,只能用最直接、也最耗费心神的方式,以自身不染尘埃的仙心剑意,强行对抗着那侵蚀骨头的低语。
“呃……” 他喉咙里溢出的痛哼更重了,紧扣着骨头的指尖,有温热的液体渗出,不知是血,还是别的什么。
那“心跳”似乎被这连续的、微弱的“抵抗”激怒了。
咚!咚!咚!
心跳的节奏骤然加快,如同催命的战鼓。周围的黑暗猛地沸腾起来,不再只是粘稠的液体,而是化作了无数滑腻冰冷的、带着吸盘和倒刺的黑色触手,如同深海巨怪的腕足,从四面八方,朝着两人狠狠抽打、缠绕而来!
“来了!”
骨头心中警铃大作。那淡金色的洪荒之力再也无法压制,本能地喷薄而出,化作一层稀薄却炽热的光罩,勉强将两人包裹。
嗤——!
黑暗触手撞击在淡金光罩上,发出滚油泼雪般的声响。光罩剧烈震颤,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那些触手前端恐怖的吸盘,疯狂吮吸着光罩的能量,而倒刺则刮擦着光罩,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其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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