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是水滴坠入深潭的声音,清脆,悠远,带着某种穿透时空的空灵回响。
骨头感觉自己浸泡在一片温润的、充满生机的液体中。液体微微荡漾,如同母体的羊水,轻柔地包裹着她,滋养着她那在极致的痛苦与消耗后,近乎干涸、碎裂的存在本质。
意识,像是漂浮在温暖海洋上的一片羽毛,缓慢地、惬意地舒展开来。
没有梦,没有记忆的碎片,没有痛苦的回响,只有一种回归本源的、被接纳、被修复的安宁。
她能感觉到,那些强行融合后留下的、遍布“存在”每一寸的、细微的裂痕与冲突的余痛,正在这温润液体的滋养下,极其缓慢地、一丝丝地被抚平、弥合。
暗金色与冰蓝色交织的能量核心,也不再是之前那种紧绷的、相互撕扯的临时平衡状态,而是进入了一种更深层次的、休眠般的缓慢同调。两种力量如同两股被强行拧在一起的、不同颜色的丝线,虽然依旧能分辨彼此,却不再激烈对抗,而是在这温润的、充满调和力量的“液体”浸泡中,开始尝试着更细致地编织、渗透。
眉心那点冰蓝色的烙印,传来恒定的、微弱的凉意,如同定海神针,稳定着她意识最核心的“锚点”,让她不至于在这舒适的修复中再次沉沦、迷失。
这里是……
骨头尝试着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好奇。
是神农鼎灵韵创造的这个翠绿空间内部吗?还是说……这里就是那尊小鼎虚影的内部?这温润的、充满生机的液体,难道就是神农鼎最本源的、生命造化之力的具现?
她“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并非是之前看到的那个翠绿色、玉质般的密闭小空间。
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柔和的、翠绿色的光之海洋。
光并不刺眼,反而带着一种水波般的质感,在“她”的周围缓缓流淌、荡漾。而她,此刻正悬浮在这光之海洋的中心,以一种近乎“胎儿”般的姿态蜷缩着。
她的身体,已经不再是之前那能量形态的光团,而是重新拥有了清晰的、实质的、与她记忆中的“骨头”一般无二的躯体。肌肤细腻,长发如墨,只是周身依旧笼罩着一层极淡的、暗金与冰蓝交织的微光,眉心烙印若隐若现。
她能感觉到,这具“身体”并非真正的血肉之躯,而是由高度凝聚的、融合后的能量与神农鼎生命造化之力共同塑造、稳固而成的、一种更接近“能量实体”或“灵体”的存在。比纯粹的能量体稳定,却又比真正的血肉之躯更加“通透”,与周围这片生命之光海洋的联系也更为紧密。
是神农鼎的力量,在她沉睡期间,帮她重新“塑造”了形态,让她能以更稳定、更“完整”的方式存在,并加速了修复与同调的进程。
“你醒了,孩子。”
那个苍老、疲惫,却带着温和与欣慰的声音,再次直接在她的意识中响起。
骨头抬起头,循着感应“看”去。
只见在她前方不远处,那片翠绿色光海的“深处”,那尊巴掌大小、布满裂痕的神农鼎灵韵虚影,正静静地悬浮着。与之前相比,它的光芒似乎又黯淡了几分,那些裂痕也显得更加触目惊心,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崩碎。但虚影本身散发出的那股浩瀚、沧桑、悲悯的生命气息,却依旧稳固,如同亘古不变的基石。
“前辈……” 骨头尝试发出意念,声音(意念)带着刚苏醒的沙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那点冰蓝烙印带来的微凉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稍微安定了一丝。“是您……一直在帮我?”
“不过是苟延残喘的残灵,尽些本分罢了。” 神农鼎的意念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倒是你,孩子。能在那种情形下,抗住融合的反噬与失去的剧痛,没有彻底崩溃或沉沦,这份心性之坚韧,远超吾之预料。”
“失去……” 这两个字如同钝刀,再次割过骨头的心脏,带来一阵绵长而清晰的闷痛。她蜷缩的身体不自觉地绷紧,周身的微光也波动了一下。
那些被暂时压抑的记忆与情绪,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心头——冰蓝火焰的决绝燃烧,通道的强行开辟,烙印的冰冷融合,以及最后那片吞噬一切的、绝对的“空”……
“他……” 骨头的意念颤抖得更加厉害,几乎难以成句,“他……真的……彻底……没有了……吗?”
问出这句话,几乎用尽了她此刻全部的勇气。明知道答案,却还是抱着一丝连自己都觉得可悲的、渺茫的希望。
神农鼎的虚影,极其轻微地摇曳了一下,仿佛一声无声的叹息。
“以存在为薪,点燃守护之火,开辟生之道路,最后将最纯粹的本源印记与誓言烙印于你……此等决绝之举,其存在本身,已然燃尽,归于最彻底的‘无’。” 苍老的声音平静地陈述着残酷的事实,没有安慰,也没有委婉,“若非如此彻底,也无法在那片被‘归无’之力浸透的坟场中,为你斩出那条通道,更无法留下这枚能与你力量本源强行融合、并能在关键时刻唤醒你、稳定你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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