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林府后,贾淮来到城东别院,吩咐完李大办事便返回宁国府。
两日后,李大来报:侯爷查实了,王夫人确实在外放贷,由周瑞家的经手,还牵扯两条人命。
贾淮沉吟道:让苦主去顺天府告状,记得打点妥当。
次日,贾母正在荣庆堂与孙女们说笑,鸳鸯匆匆来报:老太太,顺天府差役来传太太问话。
贾母听罢脸色骤变,顺天府莫非昏了头,竟敢到荣国府来放肆!鸳鸯去叫他们带头的进来回话。鸳鸯领命而出,众姑娘们纷纷避到内室。
书房里贾政正与门客们品诗论文,小厮慌慌张张进来禀报:老爷,顺天府来人要带太太过堂,说是太太私放印子钱还牵扯人命案子!
贾政顿时面如土色,这糊涂妇人怎敢做出这等事?仍抱着一丝侥幸追问:此话当真?顺天府可有什么凭据?小厮苦着脸道:回老爷,小的实在不知详情。
贾政脸色阴晴不定,在座清客们也面面相觑。詹光劝道:世翁还是先问明太太实情。若确有其事,当速将本利归还苦主,或可减轻罪责。至于人命官司,更需妥善安抚才是。
贾政心神大乱,连连称是:正该如此,家门不幸出此愚妇,让诸位见笑了。
詹光捻须又道:此事非同小可。令妹丈林如海现掌督察院,世翁当速去信请其斡旋,免得惊动内阁。如今新法当道,皇上虽无兵权却广纳新锐,元老旧臣日渐式微。这些新贵对我等勋戚向来不甚友善。
程日兴见贾政忧心如焚,宽慰道:世翁不必过虑。放贷取息本是常事,各家大户难免沾染,算不得十恶不赦。府上三爷正当红,又有娘娘在宫中照应,未必没有转圜余地。眼下最要紧的是确认虚实,若属实便早作打算。
贾政匆匆赶到荣禧堂,闻知差役已被老太太唤去,急忙转道荣庆堂。
凤姐院中,平儿正将消息说与王熙凤:幸亏奶奶当时没应承,不然此刻遭殃的就是奶奶了!
凤姐后怕不已。原本因忙着贾淮的事耽搁了,其实已动了心思,打算过些时日再向太太请教,不想东窗事发如此之快,暗自庆幸躲过一劫。
平儿,随我去荣庆堂看看。凤姐整装带着平儿匆匆前往。
荣庆堂内气氛凝重,侍立的丫鬟们大气都不敢出。
王夫人跪地哭诉:老太太明鉴,外人只见贾家表面风光,哪知内里早已入不敷出。既然让我当家,岂能不为家计操心?若只为博个贤名,我大可终日侍奉老太太,何苦劳心劳力反落不是?
贾母想起王氏多年侍奉,不禁垂泪:怎就到了这个地步?真有难处为何不早说?
王夫人泣不成声:老太太年事已高,怎敢让您为银钱烦心?那岂不是我们的不孝!其实贾母与王夫人私房都不薄,尤其贾母体己更是不下百万之数。
王夫人轻声说道:“家中用度紧张,我便琢磨着给府里添些进项。见外头不少人都在放贷,媳妇也就跟着做了。若说害人性命,媳妇是万万不敢认的。老太太最是清楚,媳妇平日吃斋念佛,怎会干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来?”
贾母素来信任王夫人,追问道:“老二媳妇,莫不是被底下那些刁奴给蒙骗了?”
跪在地上的王夫人低垂着头,嘴角却悄悄扬起,哽咽道:“这个媳妇实在不知。但请老太太放心,所有罪责媳妇一人承担,绝不连累府里。只求媳妇走后,老太太念在多年侍奉的情分上,好生照看我的宝玉。”说罢已是泪如雨下。
贾母听得心如刀绞,老泪纵横。想到堂堂国公府竟沦落到要靠内宅妇人放贷度日,不由悲从中来。此刻周瑞家的跪在一旁,面如死灰,浑身战栗。按理这等罪过该由她这个奴才顶罪才是......
正巧王熙凤进来,见状连忙含泪将王夫人扶起。
贾母痛心道:“老二媳妇你糊涂啊!府里再缺银子,难道还短了我这个老太婆的用度不成?前头那些爷们不中用,你一个妇道人家又能撑得住什么?如今淮哥儿好不容易让贾家有了起色,偏又闹出这等事来!”
这话恰被匆匆赶来的贾赦、贾政听个正着,臊得二人面红耳赤。贾政满腔怒火顿时消散无踪。
堂外顺天府的差役们倒是不急不躁。来前府尹特意交代过,贾家不同于寻常人家,不得放肆。他们乐得在旁清闲。
王夫人又哭诉道:“老太太,媳妇落到这步田地也是咎由自取。可媳妇确实从未逼死过人,况且这放贷之事连老爷都不知晓,外人怎会知道?求老太太务必揪出那个吃里扒外的......”
贾母厉声道:“不过是你身边那几个贱婢罢了!你说是谁,老身定不轻饶!”
王夫人咬牙切齿道:“彩霞!”
满堂众人闻言色变。后头的三春姐妹面露忧色——彩霞如今是贾淮房里人,这事可难办了。探春更是暗叹太太这招着实狠毒。
贾母气得脸色铁青,怒喝道:“好个下作娼妇,竟敢背主求荣!还不快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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