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的日子如同温吞水,熬得姜璃快要发霉。规矩学了一遍又一遍,宫装换了一套又一套,连对着镜子练习标准微笑都快把脸颊肌肉笑僵了。她觉得自己再在这四四方方的天地里待下去,身上快要长出青苔了。
这日,听闻瑞王妃又入宫给皇后请安,世子敖承泽照例随行在宫外等候。姜璃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她找了个由头支开身边伺候的宫女,悄悄溜到敖承泽通常等候的廊庑下。果然,那身着世子常服的少年正背对着她,有些无聊地看着庭院里的锦鲤。
姜璃蹑手蹑脚地靠近,突然在他身后压低声音,阴恻恻地开口:
“大哥——别来无恙啊?”
敖承泽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回头,看到是姜璃,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下意识地左右看看:“二……永嘉郡主!你怎么出来了?让人看见……”
“看见怎么了?”姜璃抱着手臂,歪头看他,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让敖承泽汗毛倒竖,“我正想找舅舅和瑞王表哥好好聊聊呢。”
她慢悠悠地踱步上前,凑近他,用气声道
“就聊聊……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某个驿站的院子里,某位世子和某个姑娘,是怎么对着月亮,一口一个‘大哥’、‘二妹’,又是怎么勾肩搭背,差点拜了把子的……”
敖承泽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这事儿要是让他爹瑞王和皇帝舅舅知道,他这世子就不用当了,直接去宗人府祠堂面壁思过到地老天荒吧!
“你……你胡说什么!”他试图挣扎,声音都变了调。
“我胡说?”姜璃挑眉,从袖子里(天知道她怎么带进来的)摸出那枚被敖承泽当宝贝似的收着的、边缘都磨亮了的旧铜钱,在他眼前晃了晃,“人证(我)物证(这个)俱在,大哥你想抵赖?”
她将铜钱收回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和善”无比:
“其实呢,要求也不高。我就是觉得宫里有点闷,想出去透透气,看看泱都街市的热闹,尝尝北街新出的糖人……只要大哥你,想办法带我出去溜达半天,我保证,这个秘密会烂在我肚子里,烂得比殷州的老面饼还硬实。”
她顿了顿,笑容更加“灿烂
“要不然嘛……我就只能去跟舅舅和表哥探讨一下,‘结拜兄妹’算不算‘私相授受’,‘扰乱纲常’了。你说,他们是会打断你的腿,还是直接把你发配去守皇陵呢?”
敖承泽看着她那明明在笑却让人心底发寒的表情,又想想那可怕的后果,内心天人交战。一边是宫规森严,带郡主私自出宫风险极大;另一边是身败名裂、前途尽毁的威胁……
最终,对“社死”和家法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他咬了咬牙,几乎是磨着后槽牙,压低声音道:
“……就半天!日落之前必须回来!而且……你得听我的安排,不能乱跑!”
姜璃立刻变脸,笑容真诚无比,用力一拍他胳膊:“成交!果然是我的好大哥!讲义气!”
看着姜璃计谋得逞后那得意的小模样,敖承泽捂着脸,感觉自己上了贼船,而且这贼船还是他自己亲手造、亲手推下水的!他仿佛已经预见到,未来的人生,将被这位“二妹”兼“表姑姑”拿捏得死死的悲惨画面了。
就在两人“密谋”完毕时,一个侍卫路过,好奇地看了一眼举止亲密的世子和郡主。敖承泽瞬间僵硬。姜璃却自然地对他挥挥手,扬声笑道:“侍卫大哥辛苦了,我在向世子请教宫外的新鲜玩意儿呢!” 表情无缝切换,演技堪称完美。
敖承泽:“……” 他开始怀疑,到底谁才是从小在阴谋堆里长大的那个。
靠着那枚“结拜铜钱”的致命威胁,敖承泽终究还是硬着头皮,利用世子身份和一点“钞能力”,安排姜璃混在一队出宫采办的侍女队伍里,从侧门溜出了那道禁锢她的宫墙。
当双脚真正踩在泱都喧闹的街市青石板上,闻到空气中混杂着食物香气、尘土味和人声鼎沸的鲜活气息时,姜璃几乎要感动得落泪。她贪婪地深吸一口气,感觉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自由。
她扯了扯身上临时换上的、略显宽大的普通侍女衣裙,对旁边做小厮打扮、一脸紧张的敖承泽兴奋低语:“大哥!是自由的味道!比宫里的龙涎香好闻一万倍!”敖承泽恨不得把她嘴巴捂上,紧张地左右张望
“祖宗!小点声!你想让全泱都都知道永嘉郡主溜出来了吗?”
姜璃可不管这些,她像只出笼的鸟儿,瞬间扎进了市井人潮里。
第一站:北街糖人摊。
看着老匠人用熬化的糖浆飞快地勾勒出龙凤、小猴,姜璃眼睛都直了。她指着那个最大的、造型最复杂的糖龙:“我要这个!”
敖承泽认命地付钱。
姜璃举着快比她脸还大的糖龙,舔了一口,幸福地眯起眼,然后转头对敖承泽说:“大哥,你看它像不像缩小版的盘龙柱?不知道够不够硬,能不能敲碎我的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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