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沉思片刻,终于被瞻说服。眼下确已无路可退,任何可能增强防御的力量都必须用上。“好!便依先生。如何组织,全凭先生调度!”
接下来的半夜,樠邑城内,一场紧急的“乡勇”整编动员迅速展开。
瞻首先与戍卒中剩余的低级军官(屯长、什长)及戌这样的老兵骨干商议,从幸存戍卒中挑选出约三十名经验相对丰富、沉稳有威信者,作为“乡勇教导”和临时指挥官。
同时,令小吏癸紧急登记城中所有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无重伤疾病的男性丁口(包括原有邑民、新迁流民、甚至部分可靠的奴仆),迅速编成小队。
组织原则简单实用:以原有邻里或家族关系为基础,十人一“什”,设什长(由戍卒教导或丁壮中素有威望者担任);三什为一“队”,约三十人,设队正(由戍卒低级军官或得力教导担任);
三队为一“营”,约百人,设营率(由戍卒中级军官或子大夫指定的亲信吏员担任)。
暂时编成三个“乡勇营”,分别防守北城墙东段、西段以及作为机动预备队的南城墙段(压力相对较小)。
编组的同时,瞻亲自对临时任命的什长、队正进行紧急战前训话。地点就在邑大夫府前的空地上,火把通明。
“诸位!” 瞻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土方欲亡我家园,掠我财物,屠我亲眷!城外焦土,可见其暴虐!昔日我们开渠、垦荒、建屋、易市,方有今日生机。此生机,岂容蛮族践踏?!”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或紧张、或愤懑、或茫然的脸:“你们不是戍卒,但你们是樠邑之子!你们的父母妻儿在身后,你们的田地在脚下(虽然已焦),你们的汗水曾浇灌此城之一砖一瓦!今日守城,非为他者,正是为你们自己!为你们能继续在此生息,而非沦为土方刀下之鬼,帐中之奴!”
人群开始骚动,许多人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拳头暗暗握紧。
“我不要求你们如戍卒般精通战阵,” 瞻继续道,“只需做到三点:第一,听令!你们的什长、队正、营率,便是你们在城头的耳目与手臂,务必听从其号令,指东不打西!第二,互助!你们多为邻里乡亲,一人有难,左右援手,后背可托付于同袍!第三,敢战!敌人登城,便是死敌,手中锄头、柴刀、石块,皆可杀敌!畏缩后退者,军法从事;奋勇杀敌者,论功行赏,邑府不吝田宅钱粮!”
简单的动员,直接的利益关联,明确的赏罚规则,迅速将这群原本松散的丁壮凝聚起来。
接着,戍卒教导们开始分头进行最紧急的实战训练:如何依托女墙躲避箭矢,如何协同使用滚木礌石,如何用长杆推倒云梯,如何在近距离用简易武器(如绑了石块的木棒、削尖的木矛、甚至菜刀)与敌搏杀。
训练极其粗糙,但至少让他们熟悉了基本的防御动作和协同信号。
与此同时,瞻下令打开邑府武库和征集民间所有可用铁器、硬木,由工匠带领妇孺,连夜赶制更多简易武器和防御器械。
将城中所有门板、厚木板集中,加装把手,作为大号盾牌,分配给乡勇营。
又将部分大型陶瓮固定在高处,装满碎石,制成简陋的“石雷”,预备在敌军密集时推下。
天色微明时,三个略显杂乱但已初具雏形的乡勇营,被分别带上了指定城墙段。他们与残存的戍卒混合编组,通常是一什戍卒带两到三什乡勇。
戍卒作为骨干和示范,乡勇则承担起大部分的物资搬运、器械操作和辅助搏杀任务。
最初的气氛仍是紧张的。许多乡勇握着陌生的“武器”,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土方营帐和重新集结的敌军,脸色发白,手脚僵硬。
旁边的戍卒老兵,虽自身疲惫,却还是低声鼓励:“别怕,跟紧我!”“看着我怎么推石头你就怎么推!”“记住,他们也是肉长的,一刀下去照样见血!”
当土方大军在虎的咆哮声中,推着更多、更结实的云梯和攻城车,如同黑色潮水再次涌来时,真正的考验降临了。
箭矢比昨日更加密集,如同暴雨般倾泻在城头。戍卒们大喊着“举盾!”乡勇们手忙脚乱地举起门板或厚木板,哆哆嗦嗦地抵挡。不断有惨叫声响起,有人中箭倒下,鲜血和死亡瞬间拉近。
“稳住!别慌!” 戍卒军官和教导们的吼声在箭雨中穿行,“滚木,放!”
乡勇们咬着牙,奋力将沉重的滚木推下城墙。听着下方传来的惨叫和撞击声,一些人的眼中开始燃起异样的光芒——那是恐惧被愤怒和一丝扭曲的兴奋取代的光芒。
土方兵再次蚁附登城。这一次,他们遭遇的抵抗更加顽强。
戍卒们拼命搏杀,而乡勇们在最初的慌乱后,在戍卒的带动和身后家园沦陷的恐惧驱使下,也开始挥舞着简陋的武器,加入到惨烈的肉搏中。
锄头砸向敌人的头颅,削尖的木棍刺入敌人的腹部,甚至有人抱住登城的土方兵一起滚下城墙。战斗意志在血腥中迅速淬炼。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