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约瑟的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发抖,但眼神中却没有恐惧,只有愤怒:“它们连这里都能找到...”
“这片土地上已经没有什么地方是它们找不到的了。”卡沙拍了拍少年肩上的尘土,“但我们还在,这就够了。”
他们快步走向隐藏在岩缝中的地道入口。卡沙在进入前再次回头望了一眼断崖,那里空无一人,只有风卷起的沙尘在空中旋转,像是无数个微型旋风。然而,就在他转身踏入地道的阴影时,远处的一片沙丘后,一道微弱的反光一闪而过——那可能是碎玻璃,也可能是望远镜的镜片。
地道内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泥土、汗水和少量消毒水混合的气味。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挂着一盏应急灯,发出昏黄的光晕,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一些地方用木桩加固,上面刻着各式各样的图案——有的是 Palestine 的缩写,有的是殉难者的名字,还有的是简单的橄榄枝。
越往深处走,地道越宽敞,渐渐能听到人声和无线电的杂音。在一个岔路口,卡沙停下脚步,转向小约瑟:
“你先去医疗站看看阿姆尔,告诉他我晚点过去。然后去找里拉,让她检查所有防空点的弹药储备。”
小约瑟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卡沙大哥,你觉得...是要发生什么了吗?”
卡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椰枣糖,塞进少年手里:“记住,恐惧不可耻,可耻的是被恐惧支配。去吧。”
看着小约瑟的身影消失在右侧通道的黑暗中,卡沙深吸一口气,转向左侧通往指挥室的通道。他的步伐稳健,但心中的不安却像滴入清水中的墨汁,缓缓扩散。
指挥室的门是一扇用废弃金属板加固的木门,两侧各有了一名持枪守卫。见到卡沙,他们无声地行礼,然后推开沉重的门板。
室内比通道明亮许多,一盏从以色列那边接过来的电灯悬挂在中央,投下冷白的光。墙壁上挂着一张巨大的加沙南部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图钉和线条标记着各方势力的控制区域、哨站位置和已知的地道网络。一张破旧的木桌旁,沙雷正俯身研究几张航拍照片,眉头紧锁。
沙雷年近五十,头发已经花白,但身板依然挺拔如松。他曾是村里的历史教师,战争让他变成了战士,但那份教师的耐心和细致却从未消失。听到卡沙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
“你来了。”沙雷的声音沙哑,像是砂纸摩擦木头,“情况不太妙。”
他把几张航拍照片推到大桌中央。照片有些模糊,显然是远距离拍摄的,但依然能辨认出上面显示的内容——在距离雁栖崖不到十公里的荒漠地带,出现了大量伊斯雷尼的军用车辆和临时工事。
“这是昨天傍晚拍到的,”沙雷指着照片上的一些黑点,“至少十五辆装甲车,三辆疑似自行火炮,还有这个——”他的手指移向照片边缘的一片区域,那里有几个排列整齐的方形轮廓,“我们认为这是移动指挥中心。他们这次不是小规模骚扰。”
卡沙俯身细看,心脏微微下沉。这种规模的部署,绝不是为了例行巡逻或威慑。伊斯雷尼部队明显是在为一场大规模军事行动做准备,而雁栖崖正好位于他们推进的路径上。
“我们的观察哨还报告,今天凌晨听到重型引擎的声音,从方向判断,应该是在构筑炮兵阵地。”沙雷补充道,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条弧线,“如果他们从这里发起炮击,雁栖崖和周边三个难民营都在射程内。”
卡沙直起身,目光与沙雷相遇:“他们终于要来了。”
“比预期早了至少两周。”沙雷走到地图前,用手指敲击着雁栖崖的位置,“我们还没有完成第二阶段的疏散,药品和食物储备也只达到计划的百分之七十。更重要的是——”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更低,“我们中间可能有他们的眼睛。”
卡沙的眼神锐利起来:“确定吗?”
“不完全确定。”沙雷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条,递给卡沙,“这是今早在东侧入口发现的,用石头压着。”
纸条上只有一行打印的阿拉伯文:“大雁终将坠落。”
卡沙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这句话别人可能不懂,但他再熟悉不过——这是父亲生前常说的话,只有在极私人的场合才会提起。知道这句话的人寥寥无几。
“除了我们的人,还有谁知道雁栖崖这个名字的由来?”沙雷问道,目光如炬。
卡沙摇头:“不多。老一代的几乎都不在了,年轻一代中,我只跟阿姆尔和小约瑟提起过父亲和雁群的故事。”
“阿姆尔现在躺在病床上,小约瑟...”沙雷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明确。
“不可能是小约瑟。”卡沙的语气坚决,“那孩子或许冲动,但绝不会背叛。”
沙雷叹了口气:“我也希望如此。但战争教会我们一件事——信任是奢侈品,我们负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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