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功坪的风波并未立刻平息,沈芊芊吃了瘪,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次日清晨,沈檀刚推开房门,一名负责内务的管事便板着脸站在院中。
“沈檀,”管事语气冷淡,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家族旧籍库年久失修,积尘甚厚,需要人手清理。长老吩咐,即日起,由你负责清扫整理,十日之内,务必完成。”
旧籍库?
沈檀心中一凛。那是沈家堆放废弃典籍、残破玉简、以及一些无人认领的陈旧杂物的地方,位于家族大院最偏僻的西北角,平日几乎无人踏足,阴冷潮湿,蛛网密布。这活计又脏又累,毫无油水,通常是用来惩罚犯错的下等仆役或不受待见的子弟。
让她去,用意再明显不过。
她面上却无半分不满,只是微微低头,应道:“是,我这就去。”
那管事见她如此顺从,反倒有些意外,哼了一声,丢下一句“好自为之”,便转身走了。
沈檀回到屋中,换上一身最破旧的粗布衣裙,用布条将头发紧紧包起,遮住大半额头,这才拿着清扫工具,默默走向旧籍库。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沉重木门,一股混合着陈腐纸张、灰尘和淡淡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库房极大,光线昏暗,只有几扇高处的气窗透入微弱的天光。无数书架杂乱无章地排列着,上面堆满了蒙尘的卷轴、竹简、兽皮册,以及更多散落在地、破损不堪的杂物。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微弱的光束中缓慢舞动。
这确实是个苦差事。
沈檀却没有丝毫抱怨。她默默找到角落里的水桶和抹布,开始从最靠近门口的区域清理起来。
灰尘极大,稍一动作便呛得人咳嗽。她动作不停,一丝不苟地擦拭书架,将散落在地的残破书册小心捡起,拂去灰尘,分门别类地放回架上——即便它们大多已无价值。
时间在寂静与尘埃中缓缓流逝。
她并不急躁,反而将这里当成了一个暂时的避风港。至少,在这里,没有沈芊芊刻意的刁难,没有那些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
清理到库房最深处的几个巨大书架时,上面的尘埃几乎有指厚。她踩在一个摇摇晃晃的旧木凳上,踮起脚,费力地去擦拭最高一层的角落。
忽然,指尖触碰到了一个硬物,冰凉粗糙,不像寻常竹简或玉简。
她微微一怔,小心地将那物件从一堆几乎要化作尘土的废纸堆里拨弄出来。
那是一个约莫巴掌大小的物件,入手沉甸甸的,触感冰凉。大部分被厚厚的污垢覆盖,看不清原本材质,形状似乎是个不规则的圆盘,边缘有些残破,表面隐约有些极细微的凹凸纹路,但也被污垢填平了。
像是一面被遗忘了无数岁月、早已灵性尽失的残破铜镜,又或者是什么装饰品的碎片。
沈檀拿起它,下意识地用衣袖擦拭了几下,污垢之下,隐约透出一点极暗淡的、近乎黑色的金属光泽,再无其他特异之处。
她仔细看了看,又尝试向内注入一丝微弱的灵力,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看来只是个废弃的旧物。’她心下判断。家族库房里,这类东西太多了,大多是先祖们觉得弃之可惜、留之无用的鸡肋,久而久之,便堆积于此。
她本欲将其随手放回原处,但指尖触及那冰凉粗糙的质感时,心中莫名微微一动。鬼使神差地,她没有扔掉它,而是将其揣入了怀中那件旧衣的内袋里。
继续清扫。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她在一排倾倒的书架下方,发现了几枚被压在底部的黯淡玉简。她费力地将书架扶正,捡起那几枚玉简。
大部分玉简神识探入,皆是空白,或只有些模糊不清、无法辨认的残迹。唯有一枚,神识侵入时,竟还能读取到一些断断续续、极其古老的文字信息。
并非功法秘籍,更像是一本游记或杂谈的残篇,字迹潦草,似乎记录着某个沈家先祖在外游历时的见闻。
“……于北漠荒原古战场遗迹,见残碑刻有诡图,似人非人,姿容极魅,然周遭万物枯寂,生灵尽灭,疑为‘天厌之相’……古有传言,色极而衰,艳极招祸,非凡俗所能承……呜呼,天道盈亏,自古皆然……”
文字至此,后面便模糊断裂,无法辨认了。
沈檀握着那枚冰凉玉简,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色极而衰,艳极招祸……”
“天厌之相……”
“天道盈亏……”
这几个词,如同冰冷的针,悄然刺入她的心底,与她父亲平日忧心忡忡的告诫隐隐重合,却又更加具体,更加……令人心悸。
这似乎印证了那并非空穴来风的传言,而是在更久远的时代,更广阔的天地里,某种被模糊认知的……规律?或者说,诅咒?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面冰冷的残破圆盘。
是因为这个吗?是因为自己这逐渐无法完全遮掩的容貌,终将引来不可测的灾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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