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将手掌轻轻贴在冰冷的玻璃上,没有呼唤,只是静静地看着。
过了许久,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也谢谢你,最后拉了我一把。”
他不知道露娜是否真的在关键时刻给了他提醒,但他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玻璃内的露娜,耳朵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睡意的哼唧,脑袋无意识地在垫子上蹭了蹭,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沉沉睡去。
凌云看着,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微小的、疲惫却真实的弧度。
他就在玻璃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背靠着墙,闭上眼睛。不需要再做什么,只是在这里陪着,就好。体内那股暖流,在镇静剂和自身放松下,缓缓流淌,温顺而平和。
不知过了多久,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苏瑾拿着一份报告和两杯热饮走了过来,在他旁边坐下,递给他一杯。
“初步汇报结束了。高层非常震惊,命令成立专项小组,全力破解我们带回的数据,重点是‘诸神黄昏’和远古存在的相关信息。”苏瑾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你的战斗数据和身体变化也被列为最高优先级研究项目。另外……”
她顿了顿,看向玻璃内的露娜:“关于露娜,以及你和她之间的特殊联系,上面有了新指示。鉴于你们在本次行动中的关键作用,以及这种联系可能蕴含的、我们尚未理解的科学价值……露娜将获得‘特殊保护个体’身份,由神异所以合作研究的形式进行保护和观察。当然,你是她唯一的、被认可的监护人和主要接触者。”
凌云接过温热的水杯,握在手里,没有立刻喝。“合作研究”,这个词让他本能地有些抗拒,但“特殊保护”和“监护人”又让他稍微安心。这大概是在现行规则下,能为露娜争取到的最好安排了。至少,它不用再被关在禁锢舱里,也不会再被当成实验品。
“谢谢。”他低声道。
“不用谢我,这是你们应得的。”苏瑾喝了一口水,“而且,麻烦远未结束。‘秃鹫’集团遭受重创,但核心未损。‘诸神黄昏’的阴影还在。我们和他们的战争,从暗处被推到半明面了。还有那个远古存在……它虽然回归沉睡,但既然能被唤醒一次……”
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清楚。世界在他们眼前掀开了一角,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暗流与庞然巨物。他们已经被卷了进去,无法脱身。
“我知道。”凌云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我不会停下。”
不仅是为了复仇,更是因为,他已经看到了那片“摇篮”,感受到了那份守护“摇篮”的责任,已经悄然落在了他的肩上。这份责任,与他守护露娜、守护身后这平凡灯火的责任,交织在了一起。
苏瑾看着他沉静的侧脸,这个曾经迷茫惶恐的年轻驯兽师,眼中如今多了许多她第一次见他时没有的东西。是沧桑,是坚定,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
“先好好休息,把伤养好。”她站起身,“路还长。”
凌云点了点头。
苏瑾离开后,走廊又恢复了安静。凌云慢慢喝完那杯水,温热的感觉从喉咙一路延伸到胃里,驱散了一些深海的寒气。
他依旧坐在那里,陪着玻璃内安睡的伙伴。
窗外,基地的灯火与远方的城市灯火连成一片,在夜色中 silent 地闪耀。更远处,群山只剩下黝黑的轮廓,星空在其上缓缓流转。
宁静之下,暗流涌动。
远古的低语或许已在深海沉寂,“诸神黄昏”的序曲却可能刚刚奏响。
但此刻,在这个安静的角落里,凌云只是守着一次安心的沉睡。
他知道,当黎明再次来临,他和他的伙伴们——无论是玻璃内的,还是玻璃外的——都将醒来,面对新的挑战,踏上新的征途。
为了守护这片被称为“摇篮”的土地,与那些仍在玩火的“愚童”,以及未来可能出现的、更古老或更未知的存在。
他的路,他们的路,都将继续。
而故事,远未到终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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