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过窗纸,照在地下拘押室的铁门上。陈远山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叠审讯记录。张振国跟在他身后,脚步沉稳。
门打开时,六名俘虏靠墙坐着,手脚都上了铐。他们抬头看进来的人,眼神里有警惕,也有不服。
陈远山走到中间那张木桌前坐下,把记录本摊开。他没有说话,只是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照片上是那面黑布旗,白线绣的“义”字歪斜刺眼。
“你们炸桥杀人,就为了抢几箱弹药?”他开口,声音不高,“谁信这种话?”
没人回答。
角落里的跛脚守夜兵低着头,手指抠着裤缝。陈远山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说:“你鞋底的泥,是从老鹰嘴北坡带下来的。那个地方,只有巡逻队和通信兵去过。”
那人肩膀动了一下。
“你们不是土匪,也不是流寇。”陈远山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你们的目标不是物资,是人。是谁让你们动手的?”
“我不知道。”守夜兵抬起头,“我们就是拿钱办事。”
“谁给的钱?”
“一个中间人。没见过真面目。”
陈远山没再问。他转身对张振国道:“先关着。饭照常给,水不断。”
走出拘押室,张振国皱眉:“就这样?他们不说,打一顿不就开了口?”
“打出来的供词不可信。”陈远山摇头,“他们会编一个我们想听的故事。我要的是真相。”
两人回到指挥所。桌上已经摆好了缴获物品的清单。陈远山拿起那份残纸复印件,铺在地图旁边。上面残留的字迹模糊,“……林转交……西山洼……接头……”几个字还能辨认。
他盯着“林”字看了很久。
张振国站在一旁,低声问:“你觉得还有人在营里?”
“这六个是刀。”陈远山用铅笔点了点名单,“有人递刀,有人下令。刀掉了,手不会停。”
“你是说,传令的还没抓到?”
陈远山没答。他翻开通信股最近三天的值班表,目光落在一个名字上——王福林。
三天前调入电讯室,原属赵世昌派系后勤系统,档案上有过两次纪律警告,一次是擅自离岗,一次是私藏旧部信件。
他把名字圈了起来。
“你打算怎么办?”张振国问。
“让他们以为一切正常。”陈远山收起名单,“对外就说这些人是偷粮败类,扰乱军纪被抓。不提伏击,不提刺杀。”
“可他们要是联系不上,会起疑。”
“所以不能断联系。”陈远山走到电话旁,“我要让电讯室照常运转。但所有外发电报,必须经副官复核。你在电讯室外安排两个人,穿勤务兵衣服,轮流换班,记下谁进出、什么时候进、待了多久。”
张振国点头:“我马上去办。”
中午过后,第一份审讯报告送来了。
被单独提审的守夜兵开始松口。他说行动代号叫“断喉”,目标是在车队通过野猪岭桥段时制造混乱,趁乱动手。但他坚持不知道幕后是谁,只说是通过庙里的香炉底下取指令。
陈远山看着供词,发现一个细节:每次联络时间都在清晨五点到六点之间,正是电台交接班的时候。
这个时段,负责监听的是新调来的操作员。
他立刻让人调出这两天的通话日志。果然,在五点十七分有一次短促的信号发出,频率是旧部专用频段,内容加密。
技术人员无法破译,但确认了发射位置在村口一带。
陈远山把这条记录标红。
下午三点,侦察排长送来新的观察报告:王福林今天上午进出通信股三次,比平时多了两回。第二次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张折叠的纸条,放进袖口后快步离开。
他在电报登记簿上签了字,但那条信息并未出现在正式发报记录中。
陈远山把这张报告压在玻璃板下。
傍晚,六名俘虏中的一个突然开口,要求见主官。
陈远山亲自去了拘押室。
那人三十多岁,脸上有道疤,曾是赵世昌的营副。他坐在凳子上,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
“我可以告诉你更多。”他说,“但你要保证我的性命。”
“先说你知道的。”陈远山站着,没坐。
“行动确实是冲你来的。”营副抬头看他,“他们说,只要你死了,孙团那边就会失去支援,联合阵线立刻瓦解。然后上面会怪罪孙团长护友不利,顺势撤他的职。这样一来,青石坳防线就彻底散了。”
“谁说的?”
“我不知道名字。只知道他在你们营里,能接触电报系统。”
“你怎么联络?”
“每完成一步,就在庙里点一支香。他会派人来取消息。”
陈远山记下了这些话。临走前,他对看守说:“给他加个毯子,晚上冷。”
回到指挥所,他把所有线索重新整理了一遍。
残纸上的“林转交”,可能是“王福林转交”;
联络时间固定在交接班空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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