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褪去,黎明降临。靠山村在鸡鸣犬吠中苏醒,看似与往常并无不同。但村头那间破旧土坯房里的两人,心中却已绘制出一幅截然不同的行动蓝图。
沈薇依旧准时在槐树下摆开了“义诊”的摊子,神情平和,举止从容。萧煜则留在院内,看似闲坐休养,实则如同蛰伏的猎豹,敏锐地捕捉着村中流动的每一丝信息。
前来求医的村民络绎不绝。沈薇看得比昨日更加仔细,尤其是对那些有长期慢性病症的村民——反复的腹痛腹泻、莫名的皮肤瘙痒、精神萎靡、孩童发育迟缓等等。她一边诊脉,一边状似无意地询问:
“大娘,您这腹痛拉肚子有多久了?平时都喝哪里的水?”
“大叔,您这身上痒,是不是靠近溪边干活后更厉害些?”
“这孩子脸色黄,不爱吃饭,可是常去西边山坳那边玩耍?”
她的问题看似寻常,却精准地指向同一个源头——那条被污染的小溪。村民们大多淳朴,只当是小神医问得仔细,纷纷据实相告。
“可不是嘛!就是喝了村边那溪水,这几年总觉得肚子不得劲!”
“哎,你说怪不怪,我就在溪下游那块地干活,这身上就老是痒!”
“铁蛋他们那群皮猴子,就爱去西山坳口那一片疯跑……”
零散的信息如同溪流汇入江河,在沈薇脑中逐渐清晰、成型。她心中冰冷,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开方抓药时,会更加郑重地叮嘱:“这药能缓解,但病根怕是在日常饮食上。若能找到更干净的水源,或是将水多烧滚一会儿,或许能好得更快些。”
她并不直接点破,而是播下怀疑的种子。真正的雷霆,需要村民自己来引动。
与此同时,萧煜也并未闲着。他借着在村中“散步”休养的机会,看似随意,实则有意地接近村里几个颇有声望的老人和头脑灵活的青年。他不直接提及西山坳,而是与他们闲聊年景、收成,偶尔“忧心”地提起:“近来山中似乎不太平,夜里偶闻异响,诸位乡邻还需多加小心。” 或是,“听闻邻县有匪类私铸兵器,为祸乡里,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语气平淡,措辞谨慎,但“异响”、“私铸兵器”这些词汇,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听者心中漾开圈圈涟漪。尤其是村里见识最广、曾读过几年私塾的老童生,闻言后抚着花白的胡须,眼神变得若有所思。
下午,沈薇以采药为名,再次去了西山坳附近。这一次,她目标明确,在下游溪水边,小心翼翼地收集了被硫磺、硝石残渣污染的土壤和浑浊的溪水样本。她还“偶然”发现了一块从矿洞方向被溪水冲下来的、带着明显金属锈迹的矿石。
当她带着这些东西回到小院时,王里正正好带着几个村民前来感谢沈薇近日对村里的帮助,还送来了一些蔬菜和鸡蛋。
时机到了。
沈薇没有立刻收起那些“证据”,反而故意让王里正等人看到了她带回来的、与寻常泥土颜色迥异的土壤和那块锈迹斑斑的矿石。
“小神医,你这是……”王里正好奇地问。
沈薇脸上适时地露出一抹“凝重”与“困惑”,她指着那些东西,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院内的所有人都听清:“里正大叔,各位乡亲,我今日去西山坳那边采药,发现些奇怪的东西。这溪边的泥土颜色发暗发红,溪水也带着股怪味。还有这石头,”她拿起那块矿石,“像是从矿洞里冲出来的。我担心……这溪水,怕是不太干净。”
她的话,如同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村民们心中被沈薇和萧煜连日来悄然埋下的疑虑。
“怪不得!我就说这几年身子总不利索!”
“我家娃儿也是,老喊肚子疼!”
“西山坳……那边好像确实有外人进出……”
“难道真有人在里面做见不得人的勾当,还坏了咱们的水源?”
群情开始激愤。怀疑的种子破土而出,迅速生长。
沈薇趁热打铁,她拿出银针,当众插入那瓶浑浊的溪水中,片刻后取出,针尖部分果然微微泛黑(她提前做了手脚,但效果逼真)。她又将带来的几种草药分别放入污染土壤和普通土壤中浸泡,不过片刻,放入污染土壤中的草药根部就开始出现萎蔫迹象。
直观的“实验”结果,比任何言语都更有说服力。
“这水,这土,确实有毒!”老童生颤巍巍地指着那些证据,脸色铁青,“长期饮用,轻则伤病,重则……损及性命啊!这是要绝我们靠山村的根啊!”
王里正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作为一村里正,村民健康和水源安全是他的首要职责。他猛地一拍大腿:“走!叫上几个人,咱们去西山坳看看!到底是谁在搞鬼!”
“对!去看看!”
“不能让他们害了咱们全村!”
愤怒的村民很快聚集了二三十号青壮年,拿着锄头、镰刀、棍棒,在王里正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朝着西山坳方向而去。萧煜混在人群边缘,如同一个沉默的观察者。沈薇则以“可能需要救治伤者”为由,跟在了队伍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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