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是最好的掩护,也是阴谋最佳的温床。阿煜带着那个已然失去神智的“药人”消失在窗外,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沈薇独自留在客房内,指尖摩挲着那块刻有模糊塔楼的木牌。冰凉的木质触感,仿佛带着“黑塔”主人那阴冷的目光。张员外倒台,非但没有迎来安宁,反而引出了潜藏在更深水下的巨鳄。这感觉,像是刚清理完门前的杂草,却发现地底还盘踞着一条不知深浅的毒蛇。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沈薇低声自语,嘴角却噙着一丝冷峭的弧度,“看来这位‘黑塔’大人,是把我当成必须拔除的钉子了。”
她并不后悔扳倒张员外。在那场博弈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退路。如今面对更强大的敌人,恐惧和退缩毫无意义,唯有迎头痛击,将对方伸出的爪子狠狠剁掉,甚至顺藤摸瓜,找到其本体,给予致命一击。
思绪既定,沈薇不再犹豫。她迅速收拾好药箱,将那块木牌谨慎收起,吹熄烛火,离开了悦来客栈。她没有回周府,而是径直去了“沈记”总店后院——那里有她临时辟出的一间静室,也是她处理一些隐秘事务的地方。
天色将明未明,是一夜中最黑暗的时刻。
静室内,油灯如豆。沈薇铺开纸张,研墨提笔。她没有写任何具体内容,只是用极其工整、不带任何个人特征的馆阁体,抄录了几段看似寻常的医书段落。但在某些特定的字句旁,她用只有自己和阿煜才明白的、极其细微的标记做了注解。这些注解,组合起来便是昨夜俘虏供出的、关于“黑塔”在清河县附近的几个隐秘联络点信息,以及“黑塔”这个名号。
她将这张纸小心封好,唤来一名由阿煜亲自考察过、绝对忠诚可靠的伙计。
“想办法,将此物混入明日送往县衙后厨的鲜蔬里,务必让周县令‘无意间’看到。”沈薇低声吩咐,眼神锐利。
伙计心领神会,郑重接过,无声退下。这是沈薇与周文渊之间一种心照不宣的沟通方式,借助日常供给传递信息,避免落人口实。周文渊是聪明人,看到这份“清单”,自然会明白其中深意——张员外虽倒,但其背后势力仍在活动,并且可能威胁到清河县的稳定,以及他周县令的政绩和安危。
借官府之力,去敲打、甚至清剿这些“黑塔”的爪牙,比自己亲自出手要稳妥得多。既能削弱敌人,又能将自身隐藏在幕后,这是最符合沈薇当前利益的选择。
处理完这件事,天色已蒙蒙亮。沈薇毫无睡意,她坐在静室中,开始整理从俘虏口中得到的所有信息,试图从中拼凑出“黑塔”的模糊轮廓。
势力庞大,盘踞江南多州县,行事隐秘,通过代理人掌控诸多见不得光的产业……这听起来,不像是一个单纯的江湖帮派,反而更像一个结构严密、图谋甚大的地下组织。他们求财,但似乎又不止于财。否则,不会对她那些看似“不起眼”的茶饮秘方如此感兴趣。
“难道……他们也看出了我这‘茶饮’背后,所代表的医疗价值和可能带来的巨大影响力?”沈薇心中一动,隐隐觉得这个“黑塔”,恐怕比想象中更难对付。
“在想什么?”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沈薇没有回头,她知道是阿煜回来了。他身上带着一丝晨露的微凉气息。
“在想这位‘黑塔’大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沈薇将手中的笔记推过去,“他对我兴趣浓厚,恐怕不单单是因为我断了他在清河县的财路。”
阿煜快速浏览了一遍笔记,眉头微蹙:“江南势力盘根错节,明面上的世家大族、江湖门派,暗地里的漕帮、盐枭,都有可能。但‘黑塔’这个名号,我确实从未听闻。要么是新兴势力,要么……就是隐藏得极深。”
他看向沈薇,目光沉静:“你借周文渊之手去查,是步好棋。但官府行事,多有掣肘,未必能触及核心。我们仍需自己做些准备。”
“我知道。”沈薇点头,“那个‘药人’,安置好了?”
“嗯,城东仓库地下有间废弃的冰窖,稍加改造,很隐蔽。”阿煜顿了顿,语气有些复杂,“你给他用的药……”
“一种神经抑制剂和致幻剂的混合体,能大幅降低他的自主意识,便于控制,同时也能放大他对某些特定刺激(比如痛苦或我的命令)的反应。”沈薇解释得轻描淡写,“放心,死不了,在试完我新配的几种解毒剂和毒药之前,他会活得很好。”
阿煜默然。他发现自己正在逐渐适应沈薇这种将人也视为“药材”或“工具”的、近乎冷酷的理性。这种理性,在某些时候,确实比单纯的杀戮更令人胆寒。
“接下来,我们除了等周文渊那边的消息,还能做什么?”阿煜将话题拉回正轨。
沈薇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黑塔’不是想要我的秘方吗?那我们,就给他一个‘秘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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