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欲出售祖传秘方的消息,如同滴入热油的冷水,在吴州城某些特定的圈子里悄然炸开。最坐不住的,自然是“回春阁”的赵德昌。
他先是派了心腹管事,装作同情秦太医遭遇的友人前去探访,言语间试探秘方的真伪与价格。秦府的老管家按照沈薇的吩咐,演足了戏码——既表现出对小姐病情的绝望,又流露出对变卖祖产的不舍与无奈,将几张经过精心修改、看似珍贵实则内藏致命缺陷的“秘方”副本,半推半就地展示了一小部分。
那管事也是懂些药理的,粗看之下,只觉得方子构思精妙,用药奇特,确非寻常,心中便信了七八分,连忙回去禀报赵德昌。
“东家,那方子我看过了,像是真的!尤其是那张‘玉容焕颜膏’的残方,用料讲究,配伍闻所未闻,若能补全,定然价值连城!”管事兴奋地说道。
赵德昌眯着眼,捻着山羊胡,眼中贪婪之光更盛,但老奸巨猾的他依旧保留着一分警惕:“秦泊远那老东西,真就这么认栽了?他孙女到底怎么样了?”
“千真万确!”管事赌咒发誓,“小的亲眼看到秦府的下人偷偷抹眼泪,也绕到后院角门闻了,确实有股子……腐烂的臭味。秦老头整个人都垮了,眼睛都是红的,做不得假!”
听到“腐烂的臭味”,赵德昌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打消了。他对自己那“美人殇”的毒性极为自信,那是他花大价钱从“福瑞药材行”弄来的秘药,无色无味,掺在胭脂里,初期只是轻微红疹,一旦发作便势如燎原,皮肤溃烂,高烧不退,神仙难救。
“好!你去跟秦府的人接触,就说我们‘回春阁’念在同行一场,愿意出高价买下他那些方子,帮他渡过难关。价格……可以比市价高两成!”赵德昌下了决心,他要趁火打劫,以“善意”的名义,用最小的代价拿下那些宝贝方子。
然而,秦府那边的回应却出乎意料的强硬。老管家声称,老爷虽然悲痛,但祖传之物不可轻辱,若要买,需按他开出的天价,并且要求“回春阁”公开承诺,日后不得以此方子牟取暴利,需以平价惠及百姓。
这显然是秦太医那股迂腐的脾气又上来了。
赵德昌气得直拍桌子:“这老不死的东西!都这时候了还摆什么清高架子!”但他又舍不得那些方子,尤其是听说其中可能包含宫廷美容养颜的秘方,若能研制出来,进献给金陵的贵人,那利润和前途……
就在他焦躁之时,另一个消息传来:城西那个新开的“沈氏药囊”的沈姑娘,近日频繁出入秦府,似乎是在帮忙照料秦小姐。
“沈氏药囊?就是那个打了我们手下、多管闲事的女人?”赵德昌眼神一冷,“她去做什么?难道她能治好‘美人殇’?”这让他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听说只是去帮忙看看,秦小姐的病……好像没什么起色。”手下回报得有些含糊,秦府如今守得如同铁桶一般,具体消息很难打探。
赵德昌沉吟片刻,冷笑道:“一个卖香包的小丫头,能有什么本事?八成是秦老头病急乱投医。不必管她!继续跟秦府磨,适当可以再把价格提高一点,但那些附加条件,绝不能答应!”
他决定双管齐下,一边谈判施压,另一边,他决定动用更直接的手段。
是夜,月黑风高。
两条黑影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秦府的后院,目标直指秦太医的书房。根据赵德昌收买的秦府内应提供的消息,那些珍贵的秘方原件,很可能就藏在书房某处。
书房内一片漆黑。两个贼人熟练地撬开锁,闪身而入,点燃了带来的小巧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线,他们开始翻箱倒柜,寻找可能藏匿方子的暗格或匣子。
就在其中一人摸索到书案下方,触碰到一个略显松动的木板时——
“咔哒”一声轻响。
书房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香炉里,突然飘出一股极淡的青色烟雾,带着一丝甜腥气。
两个贼人吸入烟雾,先是觉得头脑微微一晕,随即,一股难以遏制的狂躁和幻觉猛地窜上心头!眼前仿佛出现了无数狰狞鬼影,耳边响起尖利的嘶嚎!他们失去了理智,开始互相攻击,嘶吼着,将书房内的东西砸得一片狼藉!
巨大的动静立刻惊动了秦府护卫。
“有贼!”呼喝声四起。
早已埋伏在附近的阿煜,如同暗夜中的死神,第一个冲入书房。他甚至无需动手,那两个陷入疯狂的贼人已经因为自相残杀和过度消耗,力竭倒地,口吐白沫,抽搐不止。
灯笼火把将书房照得通明。秦太医看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珍贵书籍散落一地的书房,气得浑身发抖。
沈薇缓步从门外走入,瞥了一眼地上不省人事的贼人,淡淡道:“看来,有人已经等不及了。”
她走到那个被触动的机关香炉旁,小心地取出里面残余的香灰。“这是我特制的‘幻心散’,剂量不大,但足以让他们暂时失去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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