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西的隔离区,在沈薇雷霆手段与细致入微的防控措施结合下,如同一块被迅速冻结的寒冰,疫情得到了有效的遏制。新增病例在严格隔离和消毒下锐减,最初的那批病患,虽多数未能熬过鬼门关,但也偶有体质强健者在沈薇的对症支持治疗下,奇迹般地挺了过来,身上脓疱结痂脱落,留下了终身的麻点,却也获得了对天花的免疫力。这零星的成功案例,如同暗夜中的微光,给绝望的隔离区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周启明院判彻底放下了太医院首席的架子,成了沈薇最得力的学生和执行者。他亲眼见证了“消毒隔离”如何硬生生将瘟疫的喉咙扼住,见证了数据对比下传统疗法的苍白无力。他带着太医署的人,一丝不苟地执行着沈薇的每一项指令,甚至开始用沈薇的“微虫”理论,去反思和审视太医院珍藏的那些古籍经典。
然而,沈薇的心,早已飞向了更遥远的北方。金陵的疫情只是疥癣之疾,北境才是心腹大患。
就在隔离区情况趋于稳定后的第三天傍晚,韩青风尘仆仆地赶回了伤兵营,带回了沈薇期盼已久,也是最为关键的消息。
“沈姑娘!景州牧场,确认了!”韩青甚至来不及喝口水,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与一丝怪异,“斥候带回了您要的东西,还有……几个牧场的人。”
沈薇眼神一亮:“牛痘浆液带回来了?人呢?”
“带回来了!用您说的那种冰镇琉璃瓶装着,快马加鞭,保存完好。”韩青点头,随即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人也带来了,是三个挤奶工,两男一女。只是……他们听说要见‘京城来的大官’和‘女神医’,吓得够呛,尤其是那妇人,几乎走不动路。”
沈薇闻言,立刻道:“带他们去王爷帐外,请林太傅和周院判一同过来。记住,态度温和些,他们是我们验证‘牛痘’之法的关键,是有功之人,并非囚犯。”
“是!”
萧煜的暖帐外,火把通明。萧煜不顾沈薇的劝阻,坚持让人用软椅将他抬至帐外,他要亲自见证这可能改变天下瘟疫格局的一幕。林文正与周启明也匆匆赶到,神色肃穆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期待。
三名来自景州牧场的挤奶工被带了上来。他们穿着粗布衣服,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牛棚气息,面对眼前这阵仗——威严的王爷(即便虚弱也气势迫人)、儒雅的太傅、官袍整齐的太医,以及周围肃立的甲士,吓得浑身发抖,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头都不敢抬。
“小……小人叩见青天大老爷……”领头的那个中年汉子声音都在发颤。
沈薇走上前,示意韩青将他们扶起,她的声音尽量放得柔和:“三位不必害怕,请起来说话。我们请你们来,是想问问,你们手上这疤,”她指了指他们手臂上那几个明显的圆形痘痂疤痕,“可是因为接触了生病的牛,才长出来的?”
那妇人胆子稍大些,偷眼看了看沈薇,见她是个女子,神色也和善,这才怯生生地回道:“是……回姑娘的话,是叫‘牛疙瘩’病,碰了那牛身上的脓水,手上就会起泡,又痒又痛几天,破了就好了,就留下这疤。”
“那你们起这泡的时候,可曾像得了‘虏疮’的人一样,发高烧,浑身都长满脓疱,病得下不来床?”沈薇追问,这是最关键的区别。
那汉子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就是手上这点地方难受,有点发热,但不碍事,该干活还得干活。歇个几天就好了。”
沈薇看向周启明和林文正,沉声道:“太傅,院判,你们都听到了。局部反应,轻微全身症状,这完全符合‘牛痘’的特征,毒力远弱于‘人痘’,更远弱于自然感染的天花。”
周启明深吸一口气,走到那三名挤奶工面前,仔细查看了他们手臂上的疤痕,又详细询问了他们发病时的细节,最终,他转向萧煜和林文正,郑重地点了点头:“回王爷,太傅,依老夫所见,沈姑娘推断无误。此‘牛痘’症状,确实与虏疮相似而力微。”
就在这时,那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年轻挤奶工,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俺爷以前说过,俺们村几十年前也闹过虏疮,死了好多人,但就俺们家这几个挤奶的,还有隔壁村几个同样手上落这种疤的,都没事……当时都说是牛神保佑哩!”
这近乎传说的佐证,让林文正眼中最后一丝疑虑也彻底消散。他激动地捻着胡须:“天佑我朝!此乃活命之神术啊!”
沈薇却依旧冷静,她知道,仅仅是听闻和查看旧疤还不够。“韩青,将带回的牛痘浆液,还有我让你准备的实验用物拿来。”
很快,几个密封的琉璃瓶,以及几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兔子被送了上来。
“周院判,口说无凭,实践为证。”沈薇看向周启明,“按照我们手册所载的‘皮肤划痕法’,你我二人,当着王爷和太傅的面,用这牛痘浆液,为这几只兔子接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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