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渊在寒风中站了许久,直到掌心的银质耳坠被体温焐得微温,那幽蓝的宝石在指缝间闪烁着妖异的光。蓝漪……这个名字像一根淬了毒的刺,时隔多年,依然能轻易刺穿他看似坚不可摧的盔甲,带来一阵熟悉的、混杂着厌恶与冰冷怒意的钝痛。
他闭了闭眼,将脑海中某些不愿回想的画面强行压下去。再睁开时,眼底已只剩一片寒潭般的沉静。他将耳坠收进贴身的内袋,转身走回主帐附近。凌峰正指挥着新调来的一队亲卫加强营地外围的暗哨和巡逻,见到他,立刻上前。
“王爷,西北方向已增派两队精锐斥候,呈扇形交替搜索,以烟火为号传递消息。营地周围的防御也已加强,尤其是主帐区域。”凌峰低声汇报,目光扫过王爷冰冷的神色,识趣地没有多问耳坠之事。
“嗯。”宇文渊颔首,目光投向慕容汐所在的主帐,帐内烛火依旧亮着,映出一个朦胧的侧卧身影。“柳先生和火凤凰呢?”
“柳先生仍在研究那些骨片粉末,火凤凰姑娘说要去营地周围转转,看看能否感应到残留的蛊虫气息。”凌峰答道,“另外,军医重新配了一副安神镇痛的汤药,刚煎好给慕容姑娘送进去了。”
宇文渊“嗯”了一声,脚步却未挪动,只是站在那里,望着主帐的灯火,眉宇间锁着一丝化不开的沉郁。山风卷起他玄色的衣摆,背影在晃动的光影中显得格外孤峭。
凌峰侍立一旁,心中暗暗叹气。自家王爷这模样,分明是心里堵着事,又放不下帐里的人。那枚耳坠的出现,恐怕勾起了某些极不愉快的旧事。作为跟随宇文渊多年的心腹,凌峰对“蓝漪”这个名字并非全无耳闻,只是所知有限,且深知那是王爷的逆鳞,从不敢多问。如今这“逆鳞”的主人可能近在咫尺,还与敌对的蓬莱阁牵扯甚深,难怪王爷如此心绪不宁。
帐内,慕容汐刚忍着苦涩喝完新送来的汤药,含了凌峰不知从哪儿又找来的一小块糖,正靠坐着缓神。肩上的疼痛在药力作用下缓解了许多,但心头的纷乱却并未平息。宇文渊刚才骤变的脸色和冰冷疏离的态度,像一根小刺扎在那里。
她不是斤斤计较、胡乱猜忌的人,但事关重大,若那蓝衣女子真是蓬莱阁的重要人物,且与宇文渊有旧,那么此人的出现,绝不仅仅意味着多了一个敌人那么简单。它可能影响着宇文渊的判断,甚至成为对方可以利用的弱点。
正思忖间,帐帘被轻轻掀起,宇文渊走了进来。他身上带着夜风的寒气,脸色依旧沉凝,但看向她的眼神,那份刻意维持的疏离似乎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欲言又止的晦暗。
“药喝了?”他走到榻边,声音有些干涩。
“嗯。”慕容汐点点头,目光落在他脸上,没有回避,“王爷,外面……情况如何?”
“已加派了人手追踪搜索,营地也加强了戒备。”宇文渊在榻边椅子上坐下,避开了她探寻的目光,转而问道,“你感觉如何?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好多了。”慕容汐顿了顿,还是决定问出来,语气尽量平和,“王爷,方才凌侍卫找到的那枚耳坠……是不是很重要?它的主人,是不是我们接下来需要特别注意的敌人?”
宇文渊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抬起眼,对上慕容汐清澈却执着的眼眸。那里面有关切,有探究,但并无他预想中的猜忌或醋意——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来。这让他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稍减,但提及此事的抵触依旧强烈。
“……是蓬莱阁的人。”他最终吐出这几个字,语气生硬,“一个难缠的角色。你只需知道,若遇到蓝衣戴面纱的女子,务必远离,立刻通知我。”
“蓝衣戴面纱……”慕容汐重复了一遍,将这个特征记下,“她武功很高?还是擅用蛊毒?”
“都擅。”宇文渊的声音更冷,“而且……心思诡谲,不择手段。”他似乎不愿多谈,转开了话题,“柳文清对骨片的研究,或许能有新发现。等你好些,我们一同去看看。”
慕容汐看出他的回避,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更多结果,反而可能激化他此刻糟糕的情绪。她压下心头的疑虑,顺着他的话道:“好。我也觉得那些骨片是条重要线索。‘蛊人’之说若成立,对方所图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可怕。”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气氛依旧有些凝滞,但比刚才在帐外时缓和了些许。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柳文清温和的声音:“王爷,慕容姑娘,柳某有些发现,不知此刻是否方便?”
宇文渊如蒙大赦,立刻道:“进来。”
柳文清掀帘而入,手中拿着一个小瓷碟,里面盛着少许暗金色的粉末,还有一张写满了娟秀字迹的纸。他先向慕容汐点头致意,关心了一下她的伤势,然后才将瓷碟和纸张放在榻边的小几上。
“柳某用几种药液分别测试了骨片粉末的反应,”柳文清指着瓷碟中颜色略有差异的粉末区域,“发现其中含有至少三种极为罕见的成分。一种是产自南疆瘴疠深处的‘腐心草’,长期微量服用可逐渐改变骨质,使其坚韧异于常人,但毒性剧烈,通常需要搭配特殊的解毒剂平衡;第二种,疑似是东海某种深水鱼类的骨粉,有镇定安神、压制痛感之效,但也可能导致感官迟钝;第三种……柳某暂时无法完全确定,但根据其与‘腐心草’毒素结合后产生的奇特中和反应来看,很像古籍中记载的、早已绝迹的‘玉髓芝’的萃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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