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光芒彻底敛入苏明掌心的那一刻,他身体微微一震,闭上了眼睛。无数记忆的碎片和强烈的情感洪流瞬间冲入他的意识——
黑暗的仪式,跳动的火光,村民狂热又恐惧的脸。
一个女孩绝望的哭喊,对某个身影撕心裂肺的呼唤:“哥哥!为什么?!”
冰冷的触感,生命流逝的虚弱。
最后定格的画面,是那个如今被称为“伤痕”的男人,当时还带着些许少年气的脸上,交织着疯狂、痛苦与扭曲的“救赎”信念……
这些碎片尖锐而冰冷,充满了无助与背叛的痛苦。
这不同于苏明吸收残响时的轻松,他将这个残象的频率吸收后,同时也看到了,那属于频率本人的些许记忆。
苏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脑海中翻腾的异样感,缓缓睁开眼。
他拿出先前的木制纹章,将女孩的频率重新寄宿纹章上,收回自己的共鸣空间中,小心翼翼地封存起来。
洞窟内陷入了真正的死寂,那持续了不知多久的哀鸣终于彻底消失。
“跟了一路,辛苦你了。”苏明转过身,语气平静,对着洞窟入口处的阴影说道,听不出什么情绪,更像是一句陈述。
阴影微动,一个身影缓步走出。浅灰绿色的长发被编成蓬松而精致的麻花辫,发尾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带着一种奇异的生命力。她那淡红色的眼眸如同深潭,映照着洞窟内微弱的光线,手中那朵红得刺眼的彼岸花非但没有增添艳俗,反而衬得她气质更加神秘出尘。她的脸上没有敌意,只有一种沉淀下来的、略显疲惫的宁静,但那双眼睛,却紧紧锁在苏明刚刚平复下来的右手上,里面闪烁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近乎纯粹的好奇与某种深切的期盼。
“贸然跟随,是我失礼了,苏明先生。”弗洛洛开口,声音温和,带着一丝独特的、仿佛混着微弱电流声的磁性,“若我有恶意,在你专注于接纳那份逝去频率时,便是最好的时机,不是吗?”
她微微颔首,姿态优雅却并不显得做作:“残星会,弗洛洛。请原谅我的直接,但我必须前来。”
苏明看着她,眼神中带着审视,但周身紧绷的气息稍稍缓和了些许。“立场不同,寒暄就免了。直说吧,你的目的。”他的语气依旧淡然,保持着距离感。
弗洛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向前走了几步,目光扫过这片弥漫着悲伤频率的空间,轻声叹息,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苏明听:“这个世界承载了太多的悲伤与离别,天灾,人祸,残象,悲鸣……即便是强大的共鸣者,尊贵的岁主,乃至那位不惜代价寻求答案的漂泊者,似乎也无力回天。”
她的眼中掠过一丝深切的哀伤,那并非伪装,“舍弃过往,化身棋子,投身于渺茫的希望……这样的付出,真的值得吗?”
苏明沉默地听着,眉头微蹙,没有打断。
弗洛洛将目光重新投向苏明,那眼神变得无比专注,甚至带上了一种研究者发现新现象般的纯粹热忱:“但你不同,苏明先生。你刚才所做的……我从未见过有人能如此完整地接纳、保存一份逝去的生命频率,甚至……我感觉到你似乎能与之共存,而非简单地吞噬或驱散。”她微微摇头,语气中充满惊叹,“这绝非寻常的共鸣。这其中蕴含的可能性……或许连你自己都尚未完全意识到。”
苏明眼神微动,但语气依旧冷静:“残星会也开始探讨生命的价值了?你们的手段,我已在祈池村见识过了。”
听到“祈池村”,弗洛洛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痛苦,又像是无奈。
她轻轻摇头:“请不要将我与伤痕混为一谈。他的乐趣在于毁灭与戏剧,而我……”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我所追求的,是‘留存’,是‘避免彻底的失去’。方式或许不为你们所容,但目的并非为了制造痛苦。”
她向前一步,距离拉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充满了诚恳的意味:“你的能力,苏明先生,让我看到了一种新的希望。一种或许能真正‘留住’些什么,而不仅仅是徒劳哀悼的可能。我观察你并非出于恶意,而是因为……你本身的存在,你所散发的频率,对我们这样感知敏锐的人来说,就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无法忽视。”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承诺:“我不想成为你的敌人。恰恰相反,我希望能为你提供帮助。我在残星会的位置让我能接触到许多被隐藏的真相——关于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的变化,关于悲鸣的根源,甚至关于漂泊者失去的记忆碎片。我相信这些信息对你至关重要。而我……只希望在未来,当你对你的能力有了更深的掌控时,你能愿意……与我探讨一种可能性,一种或许能慰藉无数逝魂的可能性。”
她的话语依旧带着试探,但少了强求,多了几分真诚的请求。
苏明凝视着她,洞窟内一时只剩下细微的能量流动声。他能感受到弗洛洛频率中那庞大而悲伤的执念,但其核心确实与伤痕的疯狂混乱不同,更像是一片被冰封的、绝望的海洋,而此刻,似乎因为他的出现,冰面上裂开了一道缝隙,透出了一丝微光。
“帮助?”苏明重复了一遍,语气不明,“残星会会监的‘帮助’,代价是什么?”
弗洛洛轻轻抚过手中的彼岸花,花瓣微微摇曳:“代价就是……请你记住我的请求。并在未来的某一天,当你觉得时机合适时,能给我一个对话的机会。一个尝试理解彼此,尝试寻找另一种答案的机会。就目前而言,这就足够了。”
她没有要求苏明立刻相信或答应什么,只是播下了一颗种子,并表示愿意先提供“灌溉”的水分。这种姿态,让苏明心中的戒备,稍稍让位于一种复杂的探究欲。他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但眼前的弗洛洛,确实与他想象中的残星会成员有所不同。
洞窟内的气氛,不再那么剑拔弩张,反而弥漫开一种微妙而充满可能性的沉默。
“那么,作为见面礼......”弗洛洛慢慢走近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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