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的银河横亘在夜空,谢府的庭院里摆着瓜果宴。苏晚宁坐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看着孩子们用彩线穿针乞巧,指尖轻轻摩挲着腕上的银镯——那是谢承渊送她的成婚信物,三十余载过去,镯身已磨得发亮,内侧刻着的二字却依旧清晰。
在看什么?谢承渊端着酸梅汤走来,青瓷碗里的冰块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凉气混着梅香在夜色里漫开。他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的直裰,领口绣着暗纹的牛郎织女,鬓边的白发用一根碧玉簪束起,月光落在他眼角的皱纹里,像盛着细碎的星光。
苏晚宁接过碗,抿了一口酸梅汤。入伏后她总怕热,谢承渊便让人日日备着冰镇的酸梅汤,说这方子是太医特意调的,解暑又不伤脾胃。明心学堂的学生们说,要在今晚放天灯祈福。她抬头时,鬓边的银发蹭到他的衣袖,带着熟悉的皂角香,我让管家备了些朱砂,她们说要在灯上写心愿。
谢承渊替她拂去发间的绒毛,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易碎的瓷器:我让人把天灯做得大些,免得被风吹破。他的目光落在远处明心学堂的方向,那里已亮起点点灯火,像散落人间的星辰。还记得那年在江南,你说要让天下女子都能得偿所愿吗?他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轻轻的。
苏晚宁望着天边的银河,忽然笑了:记得,那时总怕这心愿太贪心。她转头看向他被岁月染白的鬓角,月光在他的皱纹里流淌,没想到真能走到今日。
暮色降临时,明心学堂的学生们果然来了。为首的女先生已是两鬓染霜,却依旧精神矍铄,捧着一叠叠天灯:先生您看,我们在灯上写了各地学堂的名字,也算让它们同贺佳节。
苏晚宁展开一盏天灯,绢面上写着白鹭书院,字迹苍劲,正是当年那个被救的少女如今的笔迹。旁边还画着两株并蒂莲,一朵写着,一朵写着,花瓣上沾着细碎的金粉,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真好,她的声音带着哽咽,你们有心了。
学生们围坐在一起,将朱砂分到每个人手中。有个梳双丫髻的小姑娘举着毛笔跑来:苏奶奶,您能教我写二字吗?苏晚宁握住她的小手,在天灯上写下端正的字迹,墨香混着少女身上的花露香,在夜色里弥漫开来。
谢承渊坐在她身边,替她续上酸梅汤,适时提醒她吃些点心。当学生们说起新科进士里有七位是明心学堂的学生时,他比谁都激动,举杯时手微微颤抖:好!好!我们阿宁教出来的学生,就是不一样!
夜深后,学生们开始放天灯。一盏盏天灯缓缓升空,带着朱砂写就的心愿飞向银河,将夜空映得格外明亮。苏晚宁靠在谢承渊肩头,看着那些承载着梦想的灯火,忽然觉得眼眶发热——这些年的风霜雨雪,终究都化作了此刻的圆满。
你看那盏灯,谢承渊指着最高的那盏天灯,上面写着愿天下女子皆能读书,定是当年那个吐蕃姑娘写的。苏晚宁点头微笑,想起那个曾因身份被排挤的少女,如今已是逻些城最有名的女先生,忽然觉得所有的坚持都值得。
天灯渐渐远去,谢承渊扶着她站在葡萄架下。满院的瓜果还散发着清香,孩子们的欢笑声隔着院墙飘过来,像一串清脆的风铃。还记得那年在茶楼,你用竹哨换我的玉佩吗?苏晚宁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回忆的缱绻,那时总觉得你冷冰冰的,像块捂不热的石头。
谢承渊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肩膀传来:可不是,那时总怕对你太好,反倒让你起疑心。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将她搂得更紧些,哪想到这一护,就是一辈子。
暖阁里的烛火还亮着,案上摆着学生们送的七夕巧果。谢承渊扶着苏晚宁回到屋内,从樟木箱里翻出个锦盒。打开时,里面静静躺着两支竹哨——一支是当年苏晚宁在茶楼用的,竹身已磨得发亮;另一支是他后来仿做的,刻着细密的缠枝纹,两支哨子并排放在一起,像依偎了一生的剪影。
当年总怕你遇到危险,特意学了吹哨的暗号。谢承渊拿起那支新哨,凑到唇边轻轻一吹,清越的哨声在暖阁里回荡,你听,还是这个调子。苏晚宁接过旧哨,指尖抚过上面的齿痕,那是当年她紧张时咬出的印记,如今已被岁月磨平。
夜深了,窗外的天灯早已化作天边的星子。苏晚宁靠在谢承渊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眼角发潮。这辈子,她从没想过能拥有这样的圆满——不仅护住了想护的人,还让更多女子挣脱了桎梏,更重要的是,身边始终有他相伴,从青丝到白发,从初见到终老。
阿渊。她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岁月的温柔。谢承渊低头看她,目光亮得像落了星光:苏晚宁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心口:有你真好。
烛火摇曳中,谢承渊的笑容在皱纹里漾开,像投入湖心的石子。他知道,所谓圆满,不过是这样的夜晚——有良人在侧,有岁月可依,还有那些刻在骨子里的牵挂,在时光里酿成了最醇厚的酒,岁岁年年,余味绵长。窗外的月光穿过窗棂,将两人交握的手映在锦盒上,与那两支竹哨融为一体,成了岁月里最动人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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