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千总那怨毒的眼神,如同跗脚之蛆,让陈天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
他加强了营地的夜间巡逻,叮嘱手下弟兄尽量集体行动,避免落单给人口实。
然而,预料中的报复并未立刻到来,整个京畿战场的气氛,反而因为另一个重大变化而陡然转向。
四月下旬,确切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传遍各营,屯兵坚城之下数月、劫掠京畿饱载的皇太极,终于下令拔营撤军了。
原因众说纷纭。
有说各地勤王大军陆续抵达,对后金军形成压力,有说后金抢掠已足,人困马乏,急于返回辽东休整,更有隐秘的流言,说京城里某些大佬私下议和的条件谈妥了……但无论如何,建虏要跑,这对被压抑了数月的大明军民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军营中顿时一片欢腾,许多士兵甚至喜极而泣。
但高层将领们却不敢大意。
袁崇焕迅速下达军令:各营严加戒备,防止敌军佯退设伏!同时,精选骑兵及机动部队,组成多股追击队伍,由满桂、侯世禄等大将统领,尾随监视后金大军,伺机骚扰其后卫,解救被掳百姓,但严禁贸然与敌主力决战。
“谨慎追击”四个字,道尽了明军此时的尴尬与无奈。
主力野战难以匹敌,只能眼睁睁看着敌军带着抢来的金银财物和数十万被掳的同胞百姓扬长而去,最多只能像狼群一样,跟在后面咬几口,挽回些许颜面。
陈天所部因之前表现突出,尤其是具备一定的机动作战能力,被编入了一支由关宁军一名姓赵的参将指挥的前锋追剿队伍。
这支队伍约千人,多是骑兵和善于山地行军的精锐步兵,任务就是盯紧后金军的尾巴,不断进行骚扰和试探。
接到命令,陈天心中五味杂陈。
岳山的血仇未报,如今仇敌就要在眼前溜走,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拼个你死我活。
但理智告诉他,凭现在这点力量,正面冲击敌军主力无异于以卵击石。
追击、骚扰、积小胜为大胜,解救百姓,是目前最现实也是唯一的选择。
“检查装备,带足箭矢,三日干粮!”
陈天压下翻腾的杀意,冷静下令,“侯三,挑二十个最能跑、箭法最好的弟兄,轻装简从,我们要当赵参将的眼睛和刀子!”
“明白!”
侯三立刻领命而去。
经过连番血战和磨合,丙队虽然减员严重,但剩下的都是老兵油子,行动效率极高。
很快,追击行动开始。
后金军撤退的队伍浩浩荡荡,绵延数十里,主力骑兵在外围警戒,中间是辎重车队和如同长龙般被绳索串连、蹒跚前行的被掳百姓,哭声、鞭打声、呵斥声不绝于耳。
整个队伍行进速度并不快,却带着一股胜利者携掠而归的嚣张气焰。
明军追击部队则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如同阴影般追在后面。
陈天率领的二十人尖兵小队,更是如同幽灵,利用地形和植被掩护,不断贴近后金军的后卫部队。
他们的战术很简单,却极其有效,远远发现小股落单或负责断后的后金兵,陈天便凭借满级弓术和凝脉境增强的目力,用重箭进行精准狙杀,专射军官或掌旗手。
一旦引起敌军骚动或小股追击,侯三等人便用弓箭迟滞,然后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迅速后撤,消失在丘陵沟壑之间。
几次三番下来,后金军后卫部队不胜其烦。
派大队人马追剿,这些明军滑不溜手,瞬间就跑没影了。
不理会,又不断被冷箭射杀人员,士气受到打击。
“头儿,你看!那股鞑子押着的百姓好像走不动了!”一日午后,潜伏在一处山梁上的侯三压低声音道。
陈天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支约五十人的后金步兵小队,正鞭打着约百余名衣衫褴褛的百姓加速行进,这些百姓大多老弱妇孺,显然跟不上大部队的速度,落在了后面。
一个后金什长模样的军官,似乎不耐烦了,挥舞着弯刀,呵斥着,甚至砍倒了一个倒地不起的老者。
一股怒火直冲陈天顶门。
岳山倒下的画面与眼前百姓的惨状交织在一起。
“干了他们!”陈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仔细观察地形,这里是一段相对狭窄的谷地,两侧是陡坡。
“赵胜,带五个人去左边坡顶,听到我箭响,就往下扔石头砸!”
“侯三,带剩下的人跟我从右边摸下去!”
“动作要快,救人第一,杀敌第二!”
命令下达,小队迅速行动。
陈天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下陡坡,借助乱石和枯树的掩护,迅速接近谷地。
侯三等人紧随其后。
距离约八十步,陈天停步,张弓搭箭。
目标是那个正在行凶的后金什长。
咻!
箭如流星,精准地贯穿了那什长的咽喉,他愕然捂住脖子,难以置信地倒下。
“敌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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