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牛拉!”
孩子们发出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和赞叹,小脸上满是惊奇和兴奋。
关羽的丹凤眼微微睁大了些许。这奇巧之物,竟真能自行移动?他戎马半生,深知粮秣辎重转运之难,耗费民力畜力无数!若此物真能推广…
“肃静!”老先生维持了一下秩序,放下木牛模型,又拿起旁边一个更小一号、只有两个轮子、像个独轮推车的东西,“此乃‘流马’!乃‘木牛’之简化,更轻便灵活,专用于崎岖小径、庭院搬运!载重虽不如木牛,然胜在轻巧!此二物,皆出自诸葛军师夫人——黄月英先生之手!”
黄月英!关羽心中微震。这个名字,他听说过。传闻此女容貌…奇特,却才智卓绝,精擅机关格物。今日一见其造物,果然名不虚传!这木牛流马,虽非杀伐之器,却于民生有大益!
“先生!先生!”一个扎着羊角辫、脸蛋冻得通红的小女孩,怯生生地举起手,大眼睛里满是好奇,“黄先生…是女子…也能造出这么厉害的东西吗?我…我娘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祠堂里瞬间安静下来。孩子们的目光都投向老先生,连角落里的关羽也抬起了眼。这个问题,在这个时代,太尖锐了。
老先生脸上的笑容敛去,神情变得严肃而郑重。他环视着台下一张张稚嫩而充满求知欲的脸庞,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祠堂里:
“此言谬矣!”
“黄夫人之才,冠绝当世!格物院中,多少须眉男儿亦自叹弗如!”
“孔圣人亦云:‘有教无类’!何谓类?男女之分乎?贫贱之别乎?”
“孙车骑有令:凡我治下,无论男女,无论出身,唯才是举!能造利民之器、能育高产之粮、能教人明理向善者——皆为国士!皆当敬之!”
“尔等女童,若有志于此,用心向学,他日未必不能如黄夫人一般,造出福泽万民之物!此方为——大德!”
老先生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孩子们心中激起层层涟漪。小女孩似懂非懂,大眼睛里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彩。其他孩子也若有所思。
关羽端坐不动,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男女之防,贵贱之别,这些根植于他骨髓深处的观念,此刻被这小小的祠堂、被这老学究一番话,冲击得摇摇欲坠!孙逊…他治下的河北,规矩竟是如此不同?!
就在这时!
祠堂外传来一阵喧哗,伴随着车轮滚动和孩童惊喜的叫喊声!
“木牛!是真的木牛!”
“好多!拉了好多书!”
“快看!那个姐姐在赶木牛!”
老先生和孩子们都被吸引,纷纷涌向祠堂门口。关羽也站起身,走到门边,向外望去。
只见官学并不宽敞的院子里,停着三架与模型一般无二、却大了数倍不止的“木牛”!它们由坚实的硬木打造,通体刷着桐油,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四个包着铁皮的木轮稳稳地撑在地上。每架木牛后面都拖着一个同样木制、带轮子的平板拖车,拖车上整整齐齐码放着高高的一摞摞线装书册,用麻绳捆扎得结结实实。
几个穿着灰色短褂、手脚麻利的半大少年,正在一个年轻女子的指挥下,解开拖车上的绳索。那女子约莫二十出头,身形纤细,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靛蓝色粗布衣裙,外面套着一件半旧的羊皮坎肩。她脸上沾着几点油污,袖子挽到小臂,露出一截并不白皙、甚至有些粗糙的手腕。她容貌并不出众,甚至可以说有些平凡,唯有一双眼睛,异常明亮清澈,如同山涧清泉,闪烁着专注而灵动的光芒。
她没有寻常女子的矜持羞涩,指挥起那些少年动作干脆利落:“栓柱!解开这边绳子!二娃,去把卸下来的书先搬到西厢檐下!小心点,别弄湿了!”
少年们显然对她极其信服,手脚麻利地照办。一架木牛上的书很快被卸完。那女子走到木牛旁,抓住两侧那弯曲的木柄,轻轻一推一拉,脚下灵活地踩着踏板。那沉重的、载满书籍的木牛,竟如同活过来一般,四个轮子轻巧地转动,灵巧地原地掉了个头,避开了地上的积水坑,稳稳地驶向祠堂门口,准备卸下一车书。
动作行云流水,举重若轻!
“黄先生!黄先生!”几个胆大的孩子欢呼着围了上去,仰着小脸,好奇地摸着那还在微微晃动的木牛轮子。
原来她就是黄月英!关羽的目光,紧紧锁在那个指挥若定、与木牛浑然一体的女子身上。她的动作没有半分女子的扭捏,只有一种工匠特有的专注和自信。阳光落在她沾着油污的侧脸和那双明亮的眼睛上,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光彩。
“先生!木牛里面是什么呀?怎么自己会动?”一个孩子好奇地问。
黄月英停下动作,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对着孩子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没有丝毫架子:“里面啊,是一些齿轮和连杆。就像你们玩的竹蜻蜓,用力一搓它就转。木牛也是一样,人推拉这木柄,带动里面的齿轮转动,齿轮再带动轮子,它就走了。”她边说,边用手比划着,尽量用孩子们能听懂的语言解释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