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我能造一个吗?”那个之前提问的小女孩,挤到前面,仰着小脸,大眼睛里充满了渴望。
黄月英蹲下身,平视着小女孩的眼睛,认真地点点头:“当然能!只要用心学,弄懂里面的道理,你不仅能造木牛,还能造出比这更好的东西!记住,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女子不能做的!”她鼓励地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
小女孩用力地点点头,小脸上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
关羽站在祠堂门口的阴影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个在孩童簇拥下、耐心讲解的黄月英;看着那几架承载着知识、无需牛马就能灵活移动的木牛流马;看着孩子们眼中那纯粹的好奇、崇拜和对未来的憧憬。
他仿佛看到了一股无形的、却沛然莫御的力量,正在这破旧的祠堂里、在这简陋的木牛上、在这些寒门孩童的心中,悄然孕育、生长。这力量,不是战场上的金戈铁马,不是庙堂上的权谋机变,它源于泥土,源于木石,源于对天地万物之理的探索,最终指向的,是让更多人——无论男女老幼——能在这乱世中,多一条活路,多一分希望。
“格物济民…”
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如同破土的春笋,异常清晰地浮现在关羽的脑海。
他下意识地握了握腰间的佩刀。那冰冷的刀柄,曾是他半生的骄傲,是斩颜良诛文丑的倚仗,是忠义的象征。可此刻,抚摸着它,关羽心中却第一次升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
他的目光,再次落向院中。黄月英正指挥着少年们,将最后一捆书从木牛拖车上卸下。那书捆沉重,两个少年抬着都有些吃力。她毫不犹豫地上前帮忙,纤细的手臂爆发出与外表不符的力量,稳稳地托住书捆一角。
阳光下,书册的封面隐约可见几个大字——《农桑辑要》。
关羽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景象,看到了更远的地方。他想起了新野城破时的洪水烈火,想起了流民巷里捧着热粥的孩子,想起了匠营坊熔炉中翻滚的铁水与冰冷的“仁”字碑,想起了大哥刘备在河堤上捣粥的疯狂背影,想起了三弟张飞扛着巨木在泥泞中跋涉的屈辱与倔强…
这一切,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中飞速旋转、碰撞、融合。
最终,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眼前:那个沾着油污、指挥木牛运书的女子,那些簇拥着她、眼中充满光芒的寒门孩童,那本承载着“深耕细耙”知识的《农桑辑要》。
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如同清泉涤荡,冲刷着他心中积淀半生的某些东西。那东西曾经坚如磐石,名为“万般皆下品,唯有武艺高”,名为“忠义只在刀锋之上”。
但此刻,在这充斥着书香、木屑味和孩童惊叹声的破旧祠堂里,在那架无需牛马便能行走的木牛面前,在那女子明亮而坚定的目光注视下,那块坚石…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关羽缓缓抬起手,不是去握腰间的刀柄,而是无意识地抚上了自己胸前飘拂的长髯。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指尖感受到胡须的柔韧。他深吸一口气,祠堂外清冷的空气混合着新书墨香和木牛桐油的味道涌入肺腑。
他望着院中那架卸空了书籍、静静停驻的木牛流马,望着黄月英正弯腰检查轮轴的专注侧影,望着那些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书册封面的孩童。
一声极轻、却仿佛耗尽了他全身力气的叹息,从他紧抿的唇边逸出,消散在初春微寒的空气里。那叹息中,有震撼,有迷茫,更有一种被时代洪流裹挟着、不得不直面某种颠覆性真相的沉重。
“格物济民…”
他再次低声重复,声音干涩,像是在咀嚼一个完全陌生的词汇。
丹凤眼中,那惯常的孤高与冷傲,此刻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光芒所取代。那光芒里,映照着木牛流马冰冷的木轮轮廓,映照着书册上《农桑辑要》的墨迹,最终化为一句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石破天惊的喟叹:
“胜某…大刀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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