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腐蚀的同胞……”刚岩的共振音带着压抑的痛苦和愤怒。他认出了其中几个轮廓的特征纹路。“他们曾是这个区域的巡逻队。三日前失踪。”
被腐蚀的岩裔——或者说,蠕行者化的岩裔——发出无声的嘶吼,向两人扑来。它们的动作不再有岩裔特有的沉重稳定,而是诡异、迅捷、带着多重残影,手臂末端变形成各种扭曲的武器:带刺的触手,滴落腐蚀液的巨口,高速旋转的锯齿。
岗岩怒吼一声(如果岩石的共振轰鸣能算怒吼的话),迎了上去。盾牌挡住第一波触手抽击,能量刃斩断一条试图缠绕的肢体。但他的动作明显带着迟疑,面对曾经的同胞,他无法全力攻击。
夜凰也动了。她没有使用大范围的能量冲击,混沌平衡核心提供的启示很清晰:对抗这种存在性虚无的腐蚀,纯粹的力量破坏效果有限,甚至可能被利用。她需要“证明”,证明“存在”本身的价值,对抗虚无的否定。
她避开一个蠕行者的扑击,指尖亮起微光。这一次,不是秩序,也不是混沌,而是将从基石感受到的那份“温暖”、“坚定”、“满足”的感觉,提取出来,混合一丝最精纯的混沌平衡之力,化作一种无形的、精神层面的“脉冲”。
当第二个蠕行者张开滴落腐液的大嘴咬来时,夜凰没有闪避,反而主动将手掌按向它的“头部”区域。不是攻击,而是“注入”。
“脉冲”顺着接触点涌入蠕行者混乱、饥渴的黑暗意识。
瞬间,夜凰“看到”了。
她看到这些岩裔巡逻队最后的时刻:他们检测到异常能量来到此地,试图调查,却被潮水般的低语淹没。他们坚固的岩石意志,在无边无际的“何必挣扎”、“终将消散”的诘问中,逐渐出现裂缝。他们想起自己漫长的、看似重复的生命,想起灵骸大陆永无止境的消化与缝合,想起那些他们记录又埋葬的无数失败文明……虚无的种子落在名为“疲惫”的土壤上,疯狂生长。最后,某个队员在低语中喃喃“也许……它们是对的”,放弃了抵抗,被黑暗吞没。连锁反应发生,整个小队在相互传染的绝望中,一个接一个沉沦。
而在他们意识的最深处,在被黑暗彻底吞噬前,还残留着最后一点东西:对岗岩的承诺(“我们会守住东区”),对记录职责的执着(“那个新坠落的遗迹还没分析完”),对一块特定岩石的喜爱(它在午后会吸收阳光,变得特别温暖)……这些细微的、具体的、看似毫无宏大意义的“牵挂”,是黑暗尚未完全啃食干净的部分。
夜凰的“脉冲”,就像一颗火星,投入这片濒临彻底熄灭的余烬。她注入的不是复杂的道理,而是林默的牺牲中蕴含的、最本质的讯息:“他曾这样选择,我因此还在这里。”
一个简单的事实。一个具体的、有温度的、关于“选择”和“影响”的事实。
被夜凰按住的蠕行者猛地僵住。它体内黑暗的、饥渴的蠕动,出现了刹那的停滞。空洞的晶体眼位置,一点极其微弱的、岩裔原本的暗黄色光芒,挣扎着闪烁了一下,如同风中残烛。一个破碎的、充满无尽痛苦和困惑的意念碎片,逸散出来:
“岗…岩?记…录?阳…光?”
“我…我们…”
“为…什么…会…”
然后,黑暗反扑。那点微光被瞬间吞噬,蠕行者发出凄厉的无声尖啸,更疯狂地攻击。但夜凰已经得到了她需要的信息,轻盈后撤。
“岗岩!”她一边躲避攻击,一边喊道,“它们还有残存的记忆!对承诺,对职责,对一块温暖的岩石!低语是利用了它们的疲惫和怀疑,但没能完全抹掉那些具体的东西!攻击时,试着唤醒那些!”
岗岩身体一震。下一刻,他的战斗风格变了。他不再仅仅是格挡和斩击,而是在战斗间隙,用共振音发出低沉、厚重、带有特定韵律的震动——那是岩裔之间传递重要信息、缔结承诺时使用的“基石语”。
“东区仍在,岗岩在守。”
“未分析的遗迹,坐标已记录。”
“午后岩石,今日依旧温暖。”
简单的语句,重复的韵律。如同咒语,又如同安魂曲。
效果并非立竿见影,但那些疯狂攻击的蠕行者,动作出现了更频繁的迟滞和紊乱。它们空洞的眼眶中,那点暗黄的光芒挣扎闪烁的次数变多了。甚至有一个蠕行者,在听到“午后岩石”时,攻击动作完全停止,茫然地“站”在原地,漆黑的裂缝中,暗红色的光流变得晦暗不定。
但巢穴深处的共鸣器核心,似乎被激怒了。整个建筑剧烈震动,更多的黑色血管从墙壁、天花板上剥离,汇入那些蠕行者体内。甜腻的低语变得高亢、尖利,充满了被冒犯的狂怒:
无用的温情!虚伪的牵挂!
这一切都将被遗忘!一切!
现在,就让你体会真正的……终结!
所有蠕行者突然放弃攻击,向后融合,汇聚成一个巨大的、不断蠕动变形的黑色团块。团块中心,那个“灵谐七型”共鸣器框架发出刺耳的共鸣,无数文明末日时的绝望、恐惧、悲伤的“情感残留”被引爆、放大,如同精神海啸,朝着夜凰和岗岩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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