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辑?”夜凰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在狂风和冰冷的秩序力场中传开,“你们的逻辑,就是将所有无法被你们公式定义的东西,都列为错误,然后删除或重写吗?”
“秩序,是存在的唯一稳定态。混沌,是误差,是噪声,是需要被消除的干扰。”阿尔法回答,它周身的光环缓缓旋转,每旋转一圈,散发出的秩序威压就更强一分,试图从概念层面“说服”或“压制”夜凰。“你的存在形式,是不稳定的叠加态。观测者实验的残次品。予以修正,是秩序的仁慈。”
“仁慈?”夜凰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疲惫的讥讽,“将活生生的、有选择、有记忆、有痛苦也有希望的存在,变成你们永恒公式里一个冰冷的、固定的符号,这叫仁慈?那和七号天火冢里那些永恒饥饿的意识,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一个困在混沌的饥饿里,一个困在秩序的静止里。”
阿尔法的光环旋转出现了刹那的凝滞,仿佛这个类比触动了某个未被完全清理的冗余数据。“静止,是完美的稳定。饥饿,是混乱的缺陷。不可类比。”
“是吗?”夜凰抬起左手,银白的秩序微光在指尖流淌,结构严谨,逻辑清晰;抬起右手,幽暗的混沌之焰无声燃烧,变幻莫测,蕴含无穷。“那这是什么?如果秩序是唯一真理,我体内的秩序从何而来?如果混沌是绝对错误,为何它能与秩序在我体内共存,甚至达成短暂的平衡?”
她将双手微微靠拢,银白与幽暗的光芒相互吸引、排斥、旋转,形成一个微小的、动态平衡的漩涡。“看,一个‘错误’,一个‘缺陷’,一个‘残次品’,正在向你们展示,你们所否定的另一半世界,同样真实存在。”
阿尔法和它身后的巡礼者阵列,光芒都出现了不稳定的闪烁。夜凰的存在本身,她体内那种矛盾的统一,就是对它们绝对秩序信仰的持续“证伪”。用逻辑难以驳斥,因为她就站在那里,活生生的反例。
“检测到高浓度逻辑污染及存在性悖论。”阿尔法的“声音”终于带上了冰冷的、被触怒的意味,“变量危险性重新评估。放弃铭刻,执行协议B:直接抹除。净化阵列,启动。”
三十余名巡礼者同时动作。它们的光芒连接在一起,在平原上空编织成一张无比庞大、复杂、精密的“定义之网”。但与上次那张网不同,这张网的每一个节点,不再仅仅是简单的“删除”、“归零”指令,而是更加底层、更加恶毒的“存在性否定”:
“定义冲突,故不存在。”
“无法被秩序完全描述,故不真实。”
“携带混沌,故为幻影。”
“应被抹除,如同从未发生。”
这张网缓缓压下,覆盖范围笼罩了整个平原边缘。它所过之处,不仅仅是空气和光线被“定义”,连空间本身都开始变得“僵硬”、“单薄”,仿佛要从丰富的三维世界,被强行压成一张单调的二维画面。夜凰感到自己存在的“厚度”在被剥夺,她的记忆、情感、选择,所有这些构成“夜凰”这个独特存在的东西,都在网的笼罩下变得模糊、扁平,即将被“逻辑”地论证为不存在的幻影。
混沌平衡核心疯狂运转,但面对这种集众之力、系统性的、针对存在本身的否定,个体的抵抗如同螳臂当车。秩序的部分被对方的绝对秩序压制,混沌的部分被对方的定义网络束缚、分解。夜凰感到自己的力量在迅速流失,自我认知的边界再次开始模糊。阿尔法冰冷的宣告在意识中回荡:
“接受现实。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修正错误的唯一方法,是承认错误从未真正存在过。”
绝望吗?有一点。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以及疲惫之下,一丝不肯熄灭的火焰。
灵魂深处,那片基石的星空,始终温暖,始终沉默,始终存在。
无论阿尔法如何定义,如何否定,如何试图抹除,那片由林默牺牲所化的基石,就那样存在着。它不是逻辑的产物,不是秩序的造物,也不是混沌的偶然。它是一个选择的结果,一份情感的凝聚,一段记忆的永恒烙印。它无法被“定义冲突故不存在”所否定,因为它本身就是“冲突”(牺牲与守护)的产物,并在冲突中确立了新的存在(夜凰的基石)。它无法被“无法被秩序完全描述故不真实”所否定,因为它包含了秩序(牺牲的决绝)和混沌(情感的不可测),但超越了二者。它更无法被“应被抹除如同从未发生”所否定,因为它切实地改变了一切——夜凰因此站在这里。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夜凰混沌的识海。
对抗“存在性否定”的,不是更强的力量,而是更坚实的“存在证明”。
而最坚实的证明,不是展示她拥有什么力量,而是展示她“是什么”,以及她“为何是她”。
“林默……”她在灵魂深处,对着那片温暖的星空低语,“这一次,不靠你保护,不靠你指引。这一次……让我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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