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确实感兴趣。杨德昌是她最喜欢的华语导演之一,《一一》她看过不下十遍。但更重要的是——戴言怎么会知道?怎么会特意邀请她?
“几点?在哪儿?”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戴言报了个地址和时间:“需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不用,我们团队有车。”李萱赶紧说,“我自己过去就行。”
挂掉电话,小杨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萱姐,是戴老师?”
“嗯,他请我去看电影。”李萱故作镇定,但微红的耳尖出卖了她。
“那咱们赶紧回酒店准备!”小杨比她还激动,“穿哪条裙子?要不要做个头发?”
晚上七点,李萱独自来到戴言说的地址。那是一家隐藏在玛黑区小巷里的独立电影资料馆,门面不大,里面却别有洞天。放映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多是电影从业者和影迷。
戴言坐在后排靠边的位置,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在昏暗的光线中侧脸轮廓格外清晰。李萱走过去,他抬起头,眼神示意旁边的空位。
“谢谢戴老师邀请。”李萱小声说。
“刚好有票。”戴言语气平淡,递给她一杯热茶,“晚上降温了。”
李萱接过茶杯,暖意从掌心蔓延到心里。
电影开始放映。两个多小时的《一一》,李萱看过很多遍,但这是第一次在大银幕上看,感受完全不同。当那句着名的台词“我看到的,你看不到;你看到的,我看不到”出现时,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戴言。
戴言正专注地看着屏幕,侧脸在光影中明暗交替。他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偏过头,两人的目光在黑暗中短暂交汇。
电影结束后的导演访谈环节,主持人邀请观众提问。一个法国影迷站起来问:“杨德昌导演的电影总是在探讨都市人的孤独与疏离,您认为这在今天全球化的语境下有什么新的意义?”
这个问题引起了李萱的思考。她正在琢磨,戴言忽然低声说:“你想回答吗?”
李萱一愣:“我?”
“你之前做《她的山海》,不就是在探讨类似的主题吗?”戴言看着她,“应该有想法。”
这时,主持人见没人举手,准备进入下一个问题。戴言忽然举起手。
聚光灯打过来,主持人看到戴言,显然认出了这位国际知名的中国演员,有些惊喜:“啊,是戴言先生!您有什么问题吗?”
戴言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声音沉稳:“我身边这位是演员李萱,她刚完成一部关于现代都市人精神困境的电影。也许她可以分享一下中国视角的思考。”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到李萱身上。她措手不及,但看到戴言眼中那丝几不可查的鼓励,深吸一口气,接过话筒站起身。
“谢谢主持人。”她先用法语致意,然后切换成英语——为了让更多人听懂,“杨德昌导演的伟大之处,在于他捕捉到了现代化进程中人类普遍的生存状态。这种孤独与疏离,在今天因为社交媒体和虚拟交往变得更加复杂。”
她顿了顿,组织语言:“我在拍摄《她的山海》时,角色叶知秋面临的不仅是物理空间的孤独,更是一种在信息爆炸时代反而无法建立真实连接的困境。这也许是我们这个时代‘全球化’背面的一种代价——连接越多,真正的理解越少。”
她的回答既有理论高度,又有实践体悟,现场响起掌声。主持人追问:“那么作为演员,你如何理解这种困境的出路?”
李萱想了想:“杨德昌导演在电影里给出了暗示——真诚地注视生活本身。作为演员,我的工作就是去注视、理解并呈现这种复杂性。也许艺术不能提供答案,但可以提出问题,让观众在观影过程中完成自己的思考。”
回答完毕,她坐下,手心微微出汗。戴言递过来一张纸巾,低声说:“说得很好。”
“您怎么突然...”李萱小声问。
“让你在欧洲同行面前露个脸。”戴言语气平淡,“这对你有好处。”
李萱心里一暖。原来他是在为她铺路。
活动结束后,两人并肩走出资料馆。巴黎的夜晚凉意袭人,李萱裹紧了外套。戴言忽然说:“走这边,带你去吃夜宵。”
他熟门熟路地带她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家营业到深夜的咖啡馆。老板显然认识戴言,热情地打招呼,带他们到靠窗的位置。
“你常来巴黎?”李萱好奇地问。
“拍戏取景来过几次。”戴言点了两份热可可和可丽饼,“这家店的热可可很不错。”
等待食物时,戴言忽然问:“杜兰德那边谈得怎么样?”
李萱把下午的会面情况简单说了,包括那个中法合拍剧的邀约和她的顾虑。
戴言听完,点点头:“你的谨慎是对的。跨国制作最容易在文化理解上出问题。”他顿了顿,“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帮你介绍几个靠谱的法国编剧,他们对中国文化有深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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