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顾长安站在廊庑下,看着院中那几株红梅,眼神有些放空。
“想什么呢?”
一只温热的茶盏递到了手边。江末离并没有走远,她倚在廊柱上,顺着顾长安的目光看去,语气里少了几分调笑,多了几分凝重。
“还在想那晚的事?”
顾长安接过茶,暖了暖手,没说话。
那天在金雀别苑,他冲进冰窖前的那一刻,其实才是最凶险的时候。
记忆的闸门被拉开,画面回到了那个满是血腥气的暖阁。
……
当时,李恒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捏着那只夜光杯,笑的张狂。
“解药?”
“孤说了,醉春风无药可解。”
李恒摊开手,一脸无辜,眼底却是藏不住的暴虐与快意。
“要么,你现在就把那丫头带走,找个男人给她泄火。要么,就看着她经脉寸断,变成个废人。”
“哦对了,苏长河。”
李恒转头看向那个提着铁剑、浑身杀气几乎要凝成实质的中年男子。
“你是大宗师,你厉害。但你敢杀孤吗?”
“孤是大唐储君!是这天下的半个主人!你今日动孤一根汗毛,你那宝贝徒弟,还有这屋里所有人,都得给孤陪葬!北周和大唐,也得开战!”
“你敢赌吗?”
“铮——!”
回答他的,是一声凄厉的剑鸣。
苏长河手中的铁剑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度的愤怒。
“去他妈的储君!”
“老子管你是谁!动我徒弟,天王老子也得死!”
苏长河双目赤红,那股压抑已久的剑意就要爆发。他不管什么两国邦交,也不管什么天下大势,他只知道,有人动了他最疼爱的人。
“长河!不可!”
一只枯瘦的手,死死按住了他的剑柄。
是周怀安。
老头子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此刻却是一脸的决绝与焦急。
“你这一剑下去,痛快是痛快了。可小渔儿怎么办?长安怎么办?他们还要不要走出这长安城?”
“律法!大唐还有律法!”
周怀安大声吼道。
“太子失德,囚禁郡主,这是重罪!咱们有理!只要把人救出去,告到御前,告到天下人面前,自有公道!”
“公道?”
苏长河看着周怀安,又看了看一旁沉默不语的陆行知,忽然笑了。
那种笑,带着三分凉薄,七分无奈。
“老周啊,你读了一辈子书,是不是读傻了?”
“十多年前,顾家夫妇也是信了你们的公道,结果呢?”
苏长河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扎在两个老人的心上。
“这天下的道理,从来都是握在拿刀的人手里。皇权如果不讲道理,你那律法就是擦屁股的纸!”
“与其把命交给别人审判,不如……”
苏长河眼中寒芒一闪。
“老子今天就把这桌子掀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就算是面对百万大军,我也要带着徒弟杀出去!”
剑气暴涨,周怀安被震得虎口发麻,几乎按不住那柄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白影,毫无征兆地动了。
没有废话,没有犹豫。
顾长安随手抄起桌上一根银筷,身形如电,直扑李恒咽喉!
既然你们都有顾虑,都不敢杀。
那就我来杀。
这一变故太快,快到连苏长河都愣了一瞬。
眼看那银筷就要刺穿李恒的喉咙。
“大胆!”
“竖子敢尔!”
三道恐怖的气息,仿佛从虚空中挤出来一般,瞬间降临在暖阁之中。
三名身穿紫袍、面无白须的老者,如同三堵高墙,挡在了李恒身前。
砰!
顾长安手中的银筷在距离李恒三尺处,被一股柔和却浩瀚的罡气震成齑粉。他整个人也被反震之力推得向后滑行数丈,才堪堪站稳。
大内供奉。
三个九品!
紧接着,大地开始震颤。
“杀——!”
喊杀声如雷。
无数身穿黑甲的精锐士兵,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入别苑,撞碎了门窗,挤满了庭院。
那是太子的私军,也是这京城里最精锐的杀戮机器——东宫六率!
“哈哈哈!想杀孤?”
李恒躲在那三名大内高手身后,疯狂大笑。
“你们真以为,孤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就在这儿等你们?”
“这里是京城!是孤的地盘!”
“苏长河!陆行知!还有你顾长安!”
李恒指着众人,眼神狰狞。
“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都给孤留下来当花肥!”
局势瞬间逆转。
前有三大九品高手坐镇,后有千军万马围困。
这是一个死局。
“呵……”
苏长河看着那漫山遍野的黑甲军,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咔的脆响。
“人多是吧?”
他提起铁剑,一步跨出,挡在了通往冰窖的必经之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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