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灯在凌晨三点熄灭,程野把车停在旧厂区后巷。沈知意推门下车,旗袍下摆蹭过铁门锈迹,她没在意。
这地方原是个废弃摄影棚,墙皮剥落得像被猫抓过,但地段不错,离市区不远不近,租金便宜,适合干点见不得光的事——比如拍一部没人看好的电影。
会议室设在主楼二楼,一张长桌,八把椅子,墙上贴着《镜渊》的立项书,字是手写的,墨水有点洇。沈知意坐在主位,手里转着笔,面前摊着预算表。她昨晚算到两点,三部剧的版权费加直播分成,能撑前期拍摄,但后期制作、宣发、审查送审这些大头,还得另想办法。
“不够就拉投资。”程野靠在窗边啃包子,“总有人信你。”
“信我?”她抬眼,“现在全网说我精神有问题,谁敢投一个‘疯子’?”
“所以得找个硬背景。”程野咽下一口,“或者……你自己当金主。”
她没接话,只是把预算表翻了一页。
半小时后,资方代表来了。
西装笔挺,头发梳得能照出人影,进门先看表,再扫一圈屋子,最后落在沈知意脸上,嘴角往下压了压。
“沈小姐,这就是你的筹备现场?”
“不然呢?”她合上文件夹,“等你来请我进五星级酒店开会?”
对方冷笑一声,坐下,“我们基金之前评估过项目,认为《镜渊》题材敏感,导演无经验,主演无班底,市场回报率低于百分之三。经内部讨论,决定终止合作意向。”
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推过来。
“这是撤资确认函,请签个字,咱们好聚好散。”
办公室瞬间安静。
程野咬包子的动作停了,眼睛看向沈知意。
她没动那张纸,反而问:“你们当初说要投,是因为觉得我能炒话题。现在话题有了,你们却跑了?”
“话题是流量,不是票房。”对方语气平稳,“观众爱看热闹,可不会为热闹买单。你退圈宣言很帅,但电影不是口号,是钱堆出来的。”
“我知道。”她点头,“所以我也没指望你们真投。”
“那你搞这一出是为了什么?立独立女性人设?”
“是为了告诉你们——”她站起身,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晰,“我不需要你们点头,也能把这部电影拍出来。”
对方挑眉:“哦?拿什么拍?众筹?粉丝集资?还是准备卖惨博同情?”
“自导自演。”她说,“剧本我写,主演我来,服化道找熟人赊账,拍摄周期压缩到四十天。成本砍掉七成,够拍一部小体量现实题材。”
“你当自己是神仙?”对方笑了,“没有后期团队,没有发行渠道,没有保底协议,你拿什么保证回本?”
“我没想回本。”她看着他,“我想的是,让那些以为我倒了的人,亲眼看着我站起来。”
对方沉默两秒,忽然笑出声:“行啊,沈知意,你有种。可种归种,现实不是爽文。你缺的不是勇气,是钱。”
他站起身,拎起包,“祝你好运。不过提醒你一句,这种项目,连电影节报名资格都没有。”
说完转身就走。
门快关上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进来。
谢临渊穿着件黑色风衣,肩线笔直,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走进来,目光扫过桌上那份撤资函,然后看向沈知意。
“谈完了?”
“差不多。”她重新坐下,“他们不要这个项目了。”
“正常。”他拉开椅子,坐到她旁边,“资本只认安全牌,你这张牌太野。”
程野站在角落,默默把最后一口包子吃完,擦了擦嘴,“那现在怎么办?真要自己掏钱?”
沈知意翻开笔记本:“先启动前期筹备,演员试镜下周开始,场地我已经联系了三个备用片场,价格都压到了……”
“等等。”谢临渊打断她,“你打算拿什么抵押贷款?银行卡余额?还是——”他顿了顿,“你藏的那些‘私货’?”
她抬眼:“那是最后手段。”
“不用到最后。”他打开随身带的文件夹,抽出一张纸,轻轻放在桌上。
房产证。
地址是城西半山别墅区,产权人:谢临渊。
“拿这个去办抵押贷款。”他说,“够你拍完,还能留点余钱做宣发。”
屋里一下静了。
程野瞪大眼:“你认真的?那房子是你妈留给你的唯一东西!”
“我知道。”谢临渊看着沈知意,“但她更清楚,有些事比房子重要。”
沈知意盯着那张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杆。
“你为什么这么做?”
“不是早就说了?”他淡淡道,“十年赌约还没到期,我不能让你中途退场。”
“可这不是赌约。”她声音低了些,“这是拿你的生活冒险。”
“那就当是我押了一把。”他迎着她的视线,“你觉得《镜渊》值得拍,那我就信你这一次。”
她没说话。
窗外阳光斜照进来,落在那张房产证上,边角微微卷起,像是被人反复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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