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黛绮丝的铁杖即将及体,南宫琰避无可避的刹那——
“韩夫人!”
黛绮丝挥杖的手猛地顿在半空,霍然扭头,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难以置信地望向声音来源。
南宫琰和小昭也同时震惊地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个高大魁梧得异于常人的身影,正一步步沉稳地走来。他满头金发披散,如同衰老却依旧威猛的雄狮,面容粗犷,刻满了岁月的风霜与悲怆。双眼紧闭,深陷的眼眶昭示着他早已目不能视。身穿一件破烂的灰色衣袍,却难以掩盖其虬结的肌肉和顶天立地的气势。
他手中握着一根铁杖,杖头深深插入地面,支撑着他前行。而更令人心惊的是,在他另一只臂弯中,稳稳地抱着一柄连鞘长刀。刀鞘黝黑古朴,看似寻常,却自然流露出一股沉浑、威严、足以令天下英雄折腰的霸道气息!
不是金毛狮王谢逊又是谁?!而他怀中那柄刀,除了号令武林的屠龙宝刀,还能是何物?!
“谢……谢三哥?!”黛绮丝失声叫道,声音中充满了极度的惊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你怎么会过来?!”她明明让谢逊在海滩边等候,自己先来探查岛上情况!
谢逊虽目不能视,却精准地将那空洞的“目光”投向黛绮丝的方向,声如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韩夫人!收起你的杖子!你要杀人,谢某管不着!但你要让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尚未睁眼便失去父亲,谢逊绝不答应!”
他的话语中没有提及任何兄弟情谊,只聚焦于那个尚未诞生的生命。
这话语,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黛绮丝的心坎上!她猛地想起自己与韩千叶的生死相许,想起韩千叶死后自己无尽的痛苦与孤寂,想起小昭自幼失去父爱的可怜……谢逊的话,精准地戳中了她内心深处最脆弱、最不愿触碰的地方!她自己饱尝丧夫之痛,难道真要女儿的孩子也重蹈覆辙,一生下来便没有父亲?
她的手臂微微颤抖起来,那枚蓄势待发的金花,光芒似乎也黯淡了几分。眼中的疯狂杀意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挣扎、痛苦与茫然。
南宫琰此刻强忍着伤痛,心中亦是波涛汹涌。他虽不认识谢逊,但听闻过他的事迹,知其性情刚烈,恩怨分明。此刻见他出面,竟是为保全自己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不由心生感激与敬意,连忙对着声音的方向,忍痛拱手道:“晚辈南宫琰,多谢……多谢前辈出言相助!”
小昭也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泪眼婆娑地对着谢逊的方向哭求道:“谢前辈!求求您,劝劝我娘……不要伤害公子……孩子不能没有爹啊……”她的话语凄楚哀婉,令人闻之心酸。
谢逊微微侧头,似乎“看”了小昭的方向一眼,那粗犷的脸上线条似乎柔和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冷硬。他并未回应南宫琰的致谢,也没有直接安慰小昭,而是再次将“目光”锁定黛绮丝,语气沉缓却带着巨大的压力:
“韩夫人,你我也是旧识。你我所经历的苦难还不够多吗?何必再造一桩人间惨剧?让孩子生来便背负缺失,此乃大孽!你心中怨恨,尽可寻别的法子解决,何必非要行此绝户之事?!”
他顿了顿,铁杖般的手指似乎无形地指向南宫琰:“更何况,此人能得你女儿如此舍命相护,想必也有其缘由。你何不先问个清楚明白,再做决断?一味喊打喊杀,岂是解决之道?!”
谢逊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既蕴含着对生命的悲悯,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理性。他虽因张无忌父子消息被黛绮丝骗来,不明岛上具体恩怨,但仅凭听到的片段和感知到的情绪,便直指问题核心——孩子不能没有父亲,事情需问清原委。
黛绮丝被谢逊一连串的话语问得哑口无言,脸色青白交加。她死死攥着铁杖,指甲几乎要掐进金属里,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内心正经历着天人交战。一边是女儿背叛、与他人私定终身的愤怒与羞辱;另一边是谢逊的强势介入、以及那未出世外孙所带来的血脉牵绊和那句“大孽”的警示……
杀了南宫琰?且不说谢逊是否会真的出手阻拦,即便成功了,女儿必定恨她一世,那孩子……那孩子……她自己苦难一生的阴影仿佛又笼罩了下来。
不杀?难道就任由女儿跟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在这荒岛上……?她心中的怨恨与对明教的偏见(她隐约听到小昭喊对方“公子”,但并未听清“南宫”二字),又岂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场中的气氛极度压抑,只剩下海浪拍岸和小昭低低啜泣的声音。
良久,黛绮丝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般射向南宫琰,声音嘶哑而冰冷,却终究是松了口:“好!谢三哥,今日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也看在……看在那未出世孩儿的份上,暂且饶他不死!”
她话锋一转,语气更加森寒,铁杖重重一顿地,指向南宫琰:“但是!小子!你玷污我女儿清白,致使她珠胎暗结,你若还是个男人,便给我一个交代!否则,就算有谢三哥在此,老娘拼着这条命不要,也定不与你干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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