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冲天烈焰染红夜幕,熟悉的宅院在火光中哀嚎崩塌。混乱的人影,绝望的呼喊。一个看不清面容的身影,抱着一个襁褓,在追兵的喊杀声中踉跄奔至后园河边。那人低头,将一块温润的玉佩塞入婴儿怀中,嘴唇急速翕动,虽然听不见声音,但那种决绝、悲怆、以及不惜一切也要让血脉延续下去的疯狂意志,如同滚烫的熔岩,直接浇灌进陈无戈的灵魂!
画面切换:茫茫雪原,寒风如万把剔骨尖刀。一个面容憔悴却依稀可见昔日风华的年轻女子,跪在及膝深的积雪中,怀中紧紧抱着另一个女婴。她的眼神已经冻得有些涣散,却亮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狠绝光芒。没有泪水,只有被冰雪冻结的决然。她将女婴小心放入垫着厚布的竹篮,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将竹篮推入了面前那条漂浮着冰凌、漆黑湍急的河流!她知道这近乎送死,但她更知道,留在岸上,必是死路一条。那一推,赌的是冥冥中一丝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生机,是母亲在绝境中能做出的、最残酷也最勇敢的抉择。
陈无戈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瞬间蔓延全身!
那个雪夜中的女子……那双眼睛……虽然饱经风霜,虽然布满绝望与狠厉,但那轮廓,那深处残存的一丝温柔与熟悉感……
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猛,如同有烧红的铁钎在太阳穴里搅动!他咬紧牙关,牙龈渗出血丝,但抵在碑面上的额头纹丝不动!他必须看完!必须知道!必须……接受!
石碑上的金色文字,仿佛感应到了他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与决绝的意志,骤然一变!
长篇的古篆如退潮般隐去,只剩下几个硕大、凝练、仿佛由最纯粹的火焰与战意铸就的字符,缓缓浮现、放大,占据了他整个“视野”:
“返——祖——归——源”
四个大字,如同四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灵魂本源之上!
不是修炼的口诀,不是神通的描述。这是一种宣告,一种唤醒,一种指向终极的路径!
就在这四个字映入“眼帘”的刹那,他体内,某种沉睡了太久、几乎被遗忘的东西,动了。
不是丹田内炼化的灵气,不是经脉中奔涌的气血,甚至不是左臂那已然活跃的战魂印记。那是更深层的,源自骨髓,源自基因,源自生命最初蓝图里的某个古老刻印!像是最深的冻土下,被惊动的远古龙蜥,第一次,缓缓睁开了它那双沉淀了无尽岁月的眼睛!
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改变了节奏。
咚——(重)…… 咚——(轻)……
奇特的韵律,与他左臂战魂印记的搏动完美同步!每一次心跳,都像是战鼓擂响,都在血液中激起一圈无形的涟漪,冲刷着肉身的每一处细微所在。
站在他身后的阿烬,呼吸也骤然慢了下来,变得悠长而深沉。她锁骨处的焚龙纹,随着陈无戈那奇特心跳的节奏,明灭闪烁,一强一弱,如同在无声地应和,在共鸣中调整着自己的频率,直至与那心跳的鼓点彻底融为一体。
陈无戈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断刀并未在握,但他五指虚张的掌心,却清晰地传来一种灼热的脉动,仿佛有一柄无形的、与他性命交修的刀,正从心脏的位置被抽出,顺着血脉,流淌至掌心。
刀意,自生。
无需刻意催动灵力,无需摆出任何架势。心念微起,意念所至,那股凝练、纯粹、带着斩断一切迷茫与阻碍决心的“意”,便已自然勃发。他朝着面前的虚空,轻轻一划。
“嗤——!”
一声极细微、却异常清晰的裂帛之音在寂静的石室中响起!并非真的有什么被割裂,而是空气的阻力,在那无形的刀意掠过时,发出的哀鸣!
这才是……真正的刀。
不滞于形,不囿于器。心念起处,锋芒自现。刀不再是身外之物,而是意志的延伸,是生命的锋芒!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皮肤之下,淡金色的、与战魂印记同源的纹路正隐隐浮现,微微发烫,仿佛与体内那刚刚苏醒的古老存在连接成了一片完整的网络。一种脱胎换骨般的感觉充斥全身——他不再仅仅是那个握着断刀、依靠祖传刀法拼命的边陲猎户陈无戈。在领悟“返祖归源”真意的这一刻,他开始与那血脉中沉睡的古老战魂真正融合。他正在成为……行走的刀锋,战魂的显化。
石碑底部,仿佛为了印证他此刻的领悟,又或许是被他与阿烬完美同步的“双生共契”之力所引动,四个更加古朴、仿佛用战火淬炼过的大字,如同从碑体内部燃烧起来一般,缓缓浮现:
“刀——在——心——燃”
字迹凝练如火,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焚尽一切虚妄、照破千古长夜的永恒意味。它们静静地亮了约莫三次心跳的时间,将那种“心火不灭,刀意永存”的终极意境,如同最深刻的烙印,狠狠砸进陈无戈的灵魂最深处,然后才缓缓黯淡、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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