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流转,当倭马亚王朝的金色新月旗扩张至极致版图时,画面并未停留在庆典与颂歌,而是缓缓沉入光芒之下的暗处。
那些由阿卜杜勒·马利克亲手铸造、用以支撑帝国的铁骨架,在承重之处,正悄然蔓延开细密而深刻的裂纹。
宏大之音带着历史的审慎与冷峻响起:
【伟大的建构往往伴随着同等沉重的代价。阿卜杜勒·马利克以无与伦比的意志与铁腕,将阿拉伯帝国从分裂边缘拽回,并为之锻造了统一的货币、语言、行政与军事核心。这使他无愧于‘强圣上’的称号。】
【然而,他所仰仗的‘强’,本质上是将帝国所有资源与权力向大马士革一点、向倭马亚一族、向他本人手中高度集中的过程。这种极致的高压与掌控,在缔造秩序与效率的同时,也埋下了足以侵蚀帝国根基的毒素。】
罗马,君士坦丁堡。
皇帝利奥三世(伊苏里亚王朝开创者)正致力于帝国的军事与宗教改革,他看着天幕,对身边的将领说。
“看到了吗?我们的敌人并非无懈可击,马利克的强大,建立在对内部异己者的无情镇压和对财富的贪婪汲取上,这种统治,如同绷紧的弓弦,看似有力,但任何一点局部的断裂,都可能引发整体的崩溃,我们的机会,在于等待其内部矛盾的爆发。”
大唐,天宝年间。
宰相李林甫(以权术和制衡着称)眯着眼,饶有兴致地评点。
“此人之术,可谓极致的‘术’,以一人驭天下,以酷吏镇四方,以利禄收人心,以威权慑宗亲,短时间内,效果卓着,然,‘术’用至极,则‘道’亏,无‘道’(指根本的公正与凝聚力)仅凭‘术’维持,一旦核心易人,或外力稍加冲击,则倾覆在即,其用哈贾吉,犹如饮鸩止渴。”
天幕聚焦于那流淌着金第纳尔与银迪拉姆的帝国血管。
1. 严苛的税收与民怨的积累。
马利克的财政改革,核心是确保大马士革国库的充盈。
为此,他授权总督们(尤其是东方的哈贾吉)以最严厉的手段征税。
画面显示: 税吏在村庄里用皮鞭丈量土地,评估产量,丝毫余地不留。
人头税(吉兹亚)对非穆斯林的压力巨大,而土地税(哈拉吉)则无论年景丰歉,常定额征收。
新皈依者(马瓦里)的税收歧视: 理论上,皈依伊斯兰教可免人头税,但马利克时代,为保障税收,许多地方仍向新穆斯林征收全额或部分赋税。
这严重违背了早期伊斯兰教的平等承诺,在波斯、埃及等地积累了深深的被剥夺感。
“我们皈依了,为何仍被视作二等臣民?”
成为东方行省普遍的心声。
2. 财富的过度集中与地方凋敝。
天幕对比:大马士革、拉姆拉(马利克新建的行政城市)大兴土木,宫殿、清真寺、市场极尽奢华;而伊拉克的乡村、呼罗珊的边镇,却因沉重税负和哈贾吉的镇压而显得破败。
财富如百川归海般流向叙利亚,用于供养庞大的中央军队和官僚体系,以及哈里发家族的奢靡生活,对地方基础设施、水利、民生投入严重不足。帝国的繁荣,呈现出高度不均衡的“中心-边缘”撕裂状态。
咸阳宫中,曾主持统一度量衡、却因严刑峻法和过度役使民力而饱受批评的李斯,看到此景,不禁喟叹。
“聚天下之财以奉京师,此商君强国之术也,然,竭泽而渔,民力有穷,秦之速亡,前车之鉴未远,马利克以此术维系庞大帝国,其负担恐更甚于秦,东方富庶之地,反成怨气所钟,非长治久安之道。”
1. 哈贾吉的恐怖统治——东方永不愈合的伤疤。
天幕以阴郁的色调重现伊拉克与波斯的景象。
哈贾吉·本·优素福,这位马利克最锋利也最残酷的工具,其治理原则只有一条:绝对服从与高效榨取。
对反抗的灭绝性镇压: 任何抵抗税吏或流露出不满的城市和部落,都会招致雷霆打击。
屠城、集体处决、将反抗者头颅悬挂于城墙,是其常用手段。
库法、巴士拉的贵族与学者阶层,因其潜在影响力而备受猜忌和打压。
“以夷制夷”的隐患: 哈贾吉大量任用非阿拉伯裔(波斯马瓦里)担任低级官吏和税吏,将他们置于与本地民众直接对抗的位置。
这固然削弱了阿拉伯部落的势力,却让底层民众将仇恨同时指向了“大马士革的哈里发”和“为虎作伥的异族税吏”,社会矛盾复杂化、尖锐化。
名言与遗产: 哈贾吉的名言“我见头颅已熟,唯我是收割者”,成为东方恐惧的代名词。
这种恐惧并未转化为忠诚,而是转化为刻骨的仇恨,在暗处发酵。
马利克需要哈贾吉的“效率”,却也因此将倭马亚王朝与“暴政”牢牢绑定在东方民众的记忆中。
2. 叙利亚核心主义与帝国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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