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仿佛永无止境。
林凡的意识在冰冷与黑暗中沉浮,如同暴风雨海面上最后一块破碎的舢板。身体的感觉早已麻木,唯有左臂断断续续传来的、仿佛无数细小电流窜动的刺痛,提醒着他尚未彻底消亡。
青木心印裂开缝隙后渗入的生命灵光,如同最温柔的丝线,编织成一层脆弱的网,勉强兜住了他即将溃散的生机和意识。这灵光温润坚韧,带着青木墟特有的、源自古老森林的勃勃生机,顽强地对抗着周围无穷无尽的、混合了古神污染、虚空能量残渣以及纯粹地脉寒气的侵蚀。
艾德文最后那穿越时空般的声音,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虽然微弱,却为他指明了方向——“核心”、“钥匙”。
但此刻,他连控制自己坠落姿态的力量都没有,只能任由狂暴紊乱的能量乱流裹挟着,向着冰原地壳深处那未知的黑暗深渊,不断沉沦。
周围的景象在仅存的意识感知中扭曲变幻。最初是崩落的冰岩和实验室金属碎片,混杂着暗紫色的古神污染粘液和幽蓝色的虚空能量余烬。很快,这些东西都被更加汹涌、更加本源的土黄与冰蓝交织的能量洪流所吞没、碾碎。
他正在被卷入星球地脉的深处。
这里的能量不再像地表那样狂暴无序地冲突,而是呈现出一种更加宏大、更加厚重、也更加……古老而威严的脉动。土黄色的光芒厚重如大地,蕴含着承载万物、镇压一切的意志;冰蓝色的寒光纯粹如极地之心,代表着绝对的低温和物质凝滞的法则。两者交融,形成了一种稳定、缓慢、却无可阻挡的能量循环,如同星球自身的血液与呼吸。
这股力量,与“秩序之茧”那种强行格式化一切的冰冷不同,也不同于“混沌古神”的癫狂混乱,更不同于“虚空观测者”的精密解析。它更像是一种中立的、背景板式的宇宙基本力量,是物质与能量最基础、最稳定的存在形式之一。
然而,当林凡这具携带着“混沌契约”、“秩序伤痕”、“星骸源质”、“衍化特性”以及古神与虚空污染残渣的“异物”,被强行卷入这股纯粹的地脉洪流时,平衡被打破了。
首先是左臂。
那几乎熄灭、布满裂痕的左臂纹路,在接触到精纯厚重的土黄地脉能量时,如同久旱逢甘霖的枯裂大地,竟开始自主地、贪婪地吸收起来!不是之前的狂暴吞噬或冲突融合,而是一种更加温和、却更加深入的“浸润”与“同化”。
土黄色的能量细流渗入龟裂的纹路,没有引发剧烈反应,而是如同最细腻的修补材料,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弥合那些因过度冲突和能量反噬造成的裂痕。裂痕边缘的银白、暗金、混沌、异白光芒,在土黄能量的浸润下,仿佛被包裹、稳定,不再那么躁动不安。整条手臂的质地,似乎也在向着一种更加致密、坚韧、仿佛大地本身般不可摧毁的方向转变。
同时,冰蓝色的寒流也涌入左臂。这股力量带来了极致的低温与凝滞感,并非破坏,而是像最严酷的淬火,将左臂内部那些刚刚被土黄能量初步稳定的、不同性质的能量脉络和新生结构,进行着强制性的冷却与固化。原本因过度“熔铸”而显得混乱不堪、随时可能崩溃的内部能量体系,在这冰蓝寒流的“淬炼”下,竟被强行压制、捋顺、固定下来,虽然过程带来刺骨的剧痛和更深的麻木,却也让左臂的结构以一种危险的方式,暂时“稳定”了。
不仅如此,随着左臂吸收地脉能量,那点“衍化”的暗涌,似乎也从这最基础、最稳定的星球能量中,汲取到了某种关于“存在”与“稳定”的全新“营养”。它搏动的节奏变得更加沉稳有力,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那么飘忽不定。
而“星核源质”更是与这地脉能量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仿佛回到了某种同源的怀抱,主动引导着地脉能量更加高效地修复、强化着左臂,并将一丝丝关于“星球规则”、“物质本源”的古老信息,悄然融入林凡那混乱的意识残留中。
林凡破碎的意识,在这地脉能量的包裹和青木灵光的维系下,竟然也得到了一丝喘息和修复。剧痛依旧,冰冷刺骨,但那种灵魂被撕裂、存在被剥离的虚无感减弱了。他重新“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感觉到了左臂那缓慢而奇异的变化。
他甚至能“感知”到周围地脉能量的流动方向,感知到那股托举(或者说裹挟)着他的能量洪流,正在向着一个方向——地脉网络的某个核心节点汇聚。
艾德文指引的“核心”?
坠落的速度在减缓。周围土黄与冰蓝的光芒越来越浓郁,几乎化作了粘稠的液态能量海洋。压力巨大,若非左臂在不断吸收转化地脉能量,强化着他的身体,恐怕早已被碾碎。
终于,在仿佛穿越了地壳与地幔的漫长旅程后,前方的能量海洋豁然开朗。
林凡被“吐”出了汹涌的地脉洪流,抛入了一个相对平静、却更加震撼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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