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砖地面在脚下后退,烛火在两侧摇晃。她看见百官的脸——有的冷漠,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在悄悄擦汗。
经过康王身边时,他侧过头。
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钟姑娘,路上小心。”钟夏夏盯着他。
“王爷费心。”
“应该的。”康王微笑,“你父亲当年……也很‘费心’。”
话音落地,禁军拖着她走出殿门。夜风灌进来,冷得像刀子。
宫道很长,两边高墙耸立。月光照下来,把影子拉得很长,像鬼魅。
钟夏夏数着步子。三百七十五步,拐过三道宫门,天牢到了。
黑黢黢的洞口,像张开的嘴。禁军把她推进去。
铁栅在身后哐当合拢。黑暗吞没一切。
只有远处狱卒值班室透出微光,还有……血腥味。
浓重的,陈年的血腥味。钟夏夏靠在墙上,滑坐下去。
膝盖疼,脖子疼,浑身都疼。但最疼的……是心。
她知道,自己可能出不去了。天牢这种地方,进来容易,出去难。
尤其她这种“刺杀皇帝”的重犯。脚步声从走廊传来。
很重,像穿着厚底靴。接着是铁链拖地声,哗啦,哗啦。
两个狱卒走到牢门前。灯笼举高,光芒刺眼。
“钟夏夏?”其中一个问。
“是。”狱卒打开牢门。
他们走进来,手里提着刑具——铁鞭,烙铁,还有一盆盐水。
“上头吩咐了。”狱卒咧嘴笑,“好好‘照看’钟姑娘。”
他特意加重“照看”两个字。钟夏夏盯着他。“哪位爷吩咐的?”
“你说呢?”狱卒蹲下来,铁鞭戳她下巴,“宫里想让你死的人……可不少。”
他站起来,甩开铁鞭。鞭梢在空中划出弧线,狠狠抽下来。
啪!皮开肉绽。钟夏夏咬紧牙,没吭声。第二鞭,第三鞭……
铁鞭沾了盐水,每下都带走一块皮肉。血溅出来,染红衣襟,染红地面。
她数着。十七,十八,十九……
到第二十三鞭时,她眼前开始发黑。狱卒停手。
“晕了?”他踢她一脚。钟夏夏没动。
“泼醒。”冷水浇下来。刺骨寒。钟夏夏打了个寒颤,睁开眼。
狱卒蹲在她面前,手里拿着烙铁。烙铁在炭盆里烧得通红,冒着青烟。
“钟姑娘。”他声音很轻,“识相点,认了吧。刺杀皇帝,同党是谁?主谋是谁?说了,给你个痛快。”
钟夏夏盯着烙铁。前世记忆闪过——父亲被下狱时,也受过这种刑。胸口那块疤,到死都没消。
“我不知道。”她说。
“不知道?”狱卒冷笑,“那就帮你想起来。”
烙铁按下来。嗤——皮肉焦糊味弥漫。钟夏夏惨叫出声。疼。钻心的疼。
像有烧红的刀子,在骨头上刮。狱卒松开手。
烙铁印在她左肩,皮肉已经焦黑。边缘还在冒烟,滋滋作响。
“说不说?”钟夏夏大口喘气。冷汗混着血水,淌了满脸。
“我……不知道……”
“硬骨头。”狱卒站起来,“那就换个地方。”他拿起第二块烙铁。
这次对准她脸。钟夏夏闭上眼睛。等死。
但烙铁没落下来。有人抓住了狱卒手腕。
“够了。”声音很冷,很年轻。钟夏夏睁开眼。
看见个穿月白长袍的少年,站在狱卒身后。他手里拿着把折扇,扇骨抵着狱卒咽喉。
狱卒僵住。“你、你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少年说,“滚。”
狱卒瞪大眼睛。想反抗,但扇骨往前送了半分,刺破皮肤。血渗出来。
他松手,烙铁掉在地上。“滚。”少年重复。狱卒连滚滚爬逃出去。
另一个狱卒也想跑,被少年一脚踢晕。
牢房里重归寂静。只有炭盆噼啪声,还有钟夏夏粗重喘息。
少年走到她面前。蹲下,看着她伤口。“还能走吗?”他问。
钟夏夏盯着他。这张脸……她认得。镇北王世子,洛景修。
二十岁,表面是个闲散宗室,背地里……是个疯子。
前世她死时,听说他造反了。带着北境三十万大军,一路打到京城。
后来怎么样?她不知道。她死在冷宫里,没等到结局。
“世子爷。”她声音嘶哑,“为何救我?”
“救你?”洛景修笑了,“钟姑娘想多了。我只是……讨厌看人用刑。”
他掏出块帕子,递给她。“擦擦。”钟夏夏没接。
“世子爷有话直说。”洛景修收回帕子。
他在牢房里踱步,靴底踩过血迹,留下暗红脚印。
“钟姑娘。”他停下,“你想活吗?”
“想。”
“为什么?”
“因为还没报仇。”
“报仇?”洛景修挑眉,“向谁报仇?”钟夏夏盯着他。
“害我的人。”
“你知道是谁?”
“知道一点。”她撑着想坐起来,伤口撕裂,疼得她倒吸凉气,“但不全知道。世子爷……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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