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梆子响过。
钟夏夏翻出死牢窗户,铁栅在她身后哐当合拢。夜风灌进囚衣,冷得像刀子刮骨。她蹲在墙根阴影里,等心跳平复。
宫墙那边传来脚步声。很轻,像猫踩过落叶。接着有人抛来一团东西,砸在她脚边。
是套夜行衣。还有枚丹药,裹在油纸里。
“龟息丸。”洛景修声音从阴影里飘出来,“含住,别咽。巡守太监鼻子比狗灵,闻见生人气味,你就完了。”
钟夏夏捡起丹药。药丸黑色,气味刺鼻。她塞进舌下,苦涩瞬间弥漫口腔。接着套上夜行衣——布料紧身,漆黑,几乎融入夜色。
洛景修从墙头跃下。
他也穿着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野兽。
“跟紧。”他说,“错一步,我们都得死。”
他转身走向宫墙。
钟夏夏跟上。两人贴着墙根移动,脚步无声。巡守太监灯笼光芒从拐角晃过,他们立刻蹲下,屏住呼吸。
太监走远了。洛景修继续前进。
他熟门熟路,穿过三条巷子,翻过两座矮墙。钟夏夏跟着他,脑子里飞快回忆——前世记忆像破碎琉璃,一片片拼凑。
这条路,她走过。但不是今生,是前世。
那时候她刚入宫,还是个不起眼的小宫女。夜里给主子送东西,迷了路,误打误撞走到这里。
当时吓坏了。现在……只剩冰冷。“到了。”洛景修停下。
眼前是座偏僻小院,院门紧闭。门楣上连匾额都没有,墙上爬满枯藤。看起来废弃已久。
但钟夏夏知道,不是。
这里是内务府一处暗桩,专管见不得光的事。前世有个老太监告诉她,这地方叫“鬼宫”,进去的人很少能出来。
“你确定是这里?”她压低声音。
“确定。”洛景修从怀里摸出把钥匙,“虎符失窃前三天,那个掌事太监来过这儿。待了半个时辰,出来时脸色很差。”
他撬开门锁。
门吱呀打开,露出黑洞洞的院子。月光照进去,能看见满地落叶,还有一口枯井。
“他住东厢。”洛景修闪身进去。钟夏夏跟上。
院子里死寂,只有风吹落叶的沙沙声。两人摸向东厢房,窗户紧闭,门虚掩着。
洛景修推开门。
屋里漆黑,弥漫着霉味和……血腥味。钟夏夏捂住口鼻,等眼睛适应黑暗。
借着月光,能看见屋里很乱。家具翻倒,衣物散落一地。像遭了贼,又像被人匆忙搜查过。
“来晚了。”洛景修点亮火折子。光芒照亮满屋狼藉。
钟夏夏扫视四周。床铺凌乱,柜门大开,连墙壁都被人敲过——在找东西。
找什么?虎符?不对。虎符已经出现了,在洛景修手里。
那他们在找……她走到桌边。
桌上空无一物,只有一层薄灰。但她看见桌脚有片碎纸——是撕碎的文书,边缘焦黑。
烧过,但没烧干净。钟夏夏捡起碎片。纸上残留半个字:“羌”。
西羌?她想起前世。西羌使节每年进贡,都会私下接触某些官员。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过分,就当不知道。
难道那个太监……“过来看。”洛景修在床底喊。钟夏夏走过去。
洛景修从床底下拖出个木箱。箱子不大,锁被撬坏了。他打开箱子,里头是些杂物——几件旧衣裳,几本书,还有个小香炉。
香炉是铜制的,雕着莲纹。
洛景修拿起香炉,晃了晃。里头有灰烬,还有……半片没烧完的纸。
钟夏夏接过香炉。
她倒出灰烬,在掌心拨弄。灰烬里果然有纸片,边缘焦黑,但中间部分还完好。
她对着火光看。纸上有字,还有……徽记。
蟠龙衔珠,龙目点金。钟夏夏脊背发凉。
这不是宦官该有的纹样。这是……皇子的私印。
“看清了?”洛景修声音冰冷。
“看清了。”钟夏夏盯着徽记,“皇子私印。怎么会出现在太监房里?”
“两种可能。”洛景修说,“一,这太监是某个皇子的人。二,有人想栽赃。”
“栽赃给谁?”
“不知道。”洛景修收起纸片,“但能弄到皇子私印纹样的人,地位不低。”
他站起来,继续搜查。钟夏夏也起身。她走到书架前,上面堆满杂书——佛经,医书,还有几本志怪小说。
很普通。可太普通了,反而可疑。
一个掌事太监,房里不该这么“干净”。
她抽出几本书,翻开。书页里夹着东西。
是张当票,当铺是京城有名的“万宝斋”。当品是枚玉佩,当银五十两。
日期是半个月前。钟夏夏记下单票编号。
她又翻了翻其他书,没再找到线索。正要放弃,忽然看见书架最底层有本账册。
账册很厚,封面没字。她抽出来,翻开。
里头记着些数字和代号,看不懂。但最后一页,有个名字:“张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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