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景修松开她,转身往外走。没回头。钟夏夏想追,被老陈拦住。
“钟娘子,走吧。”
她盯着洛景修消失的门口,很久没动。直到老陈催促,才转身。
跟着老陈从后门出去,穿过几条小巷,来到城墙下。那里有个排水口,不大,但能容一人通过。
“从这儿爬出去。”老陈递给她一个包袱,“外面有人接应。”钟夏夏接过包袱。
很重,里面有干粮,水,还有……那个黑檀木匣。她掏出匣子,打开。里面除了玉佩和瓷瓶,还多了样东西。
一块手帕。白色丝绢,绣着奇怪图案。她展开,对着月光看。图案很抽象,像鸟,又像锁链。
“这是将军让我给你的。”老陈说,“他说,如果你看不懂,就烧了。如果能看懂……就知道该怎么做。”
钟夏夏盯着手帕。脑子里飞快转动。这图案她见过,在父亲书房。那时父亲教她认图,说这是“边军密语”。
只有边军殉国者家眷才懂。用来传递绝密消息。
她仔细辨认。图案分三部分:左边是鸟,右边是锁链,中间是断开的翅膀。
连起来是……囚鸟折翼,勿寻。意思是:我被困住了,别来找我。钟夏夏心脏骤停。
她猛地抬头,看向老陈。“这图案……谁绣的?”
“将军的母亲。”老陈声音低沉,“洛夫人死前三天,绣了这块手帕。让人送去边疆,给将军。”他顿了顿。
“可送信的人半路被杀,手帕落到皇后手里。皇后用它威胁洛尚书,让他听话。”钟夏夏手指颤抖。
她盯着手帕,盯着那行密语。忽然懂了——洛夫人早就知道会死,她在求救。
可没人救她。连她亲生儿子,也没能救她。
“将军拿到手帕后,查了很久。”老陈继续说,“查出他母亲的死,和皇后有关。也查出……钟尚书的死,也是皇后一手策划。”他看向钟夏夏。
“钟娘子,将军让我告诉你——你爹是清白的,你娘也是被人害死的。所有罪,都在皇后那儿。”钟夏夏眼泪涌出来。
她握紧手帕,丝绢冰凉,像洛夫人的眼泪。像所有枉死者的冤魂,在夜里哭泣。“他现在在哪儿。”她问。
“进宫了。”老陈别过脸,“用那本账册,换你出城。现在……应该已经到宫门口了。”
钟夏夏转身就跑。“钟娘子!”老陈追上来,“你回去是送死!”
“那就一起死!”钟夏夏甩开他,朝城门跑。
她跑得很快,像疯了。夜风在耳边呼啸,像无数冤魂在喊。她想起父亲,想起母亲,想起弟弟。
想起洛景修。想起他说“替我活着”。可没有他,活着有什么意思?
跑到宫门口时,她喘不过气。扶着宫墙,看见远处灯火通明。禁军林立,刀枪雪亮。洛景修站在宫门前。
背对着她,身形挺拔。像青松,像山岳。像赴死的英雄。他手里举着那本账册。声音穿透夜色:
“臣洛景修,有本启奏。弹劾皇后秦氏,通敌叛国,谋害忠良,罪证在此!”
宫门缓缓打开。里面走出一个人。秦姑姑。
她身后跟着十几个侍卫,个个手持弩箭。箭头泛着寒光,对准洛景修。
“洛将军好大胆子。”秦姑姑声音冰冷,“深夜闯宫,诬告皇后,该当何罪?”
“该当何罪?”洛景修笑了,“该当死罪。但死之前,我要让天下人知道——皇后是什么东西!”他高举账册。
“这里面,记录着皇后和北境王的交易!用军需换支持,扶植幼帝,垂帘听政!还有钟尚书的死,洛夫人的死,都是她一手策划!”
秦姑姑脸色变了。她抬手。“放箭!”弩箭齐发。
洛景修没躲,只是站着。箭矢射进他身体,血花飞溅。他踉跄一下,却没倒。
继续喊:
“陛下!臣以死明鉴!皇后祸国,当诛!”更多箭矢射来。
他中了七八箭,像个刺猬。血染红衣衫,滴在地上。可他还在喊,用尽最后力气。钟夏夏冲过去。挡在他身前。
“住手!”她嘶喊,“账册在我这儿!杀了他,你们永远拿不到!”秦姑姑抬手。侍卫停住。
“钟娘子。”秦姑姑看着她,“把账册交出来,饶你不死。”
“先放了他。”钟夏夏盯着她,“放他走,我把账册给你。”
秦姑姑笑了。“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谈条件?”
她抬手,又要下令。这时,宫门里传来声音:“住手。”一个少年走出来。
穿着明黄龙袍,头戴玉冠。约莫十五六岁,眉眼稚嫩,眼神却锐利。正是当今天子。
“陛下!”秦姑姑跪地,“此二人夜闯宫门,诬告皇后,罪该万死!”
少年没理她。只是走到洛景修面前,看着他满身箭矢,看着他汩汩流血。
“你说的……可是真的。”少年声音很轻。
洛景修跪地。“臣……以性命担保……”
他掏出账册,双手奉上。血染红封面,像某种献祭。少年接过,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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