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夏夏翻开册子。第一页只有一行字:
“暗卫第一条铁律:主人存,暗卫生;主人亡,暗卫殉。”
她指尖在这行字上停留片刻,然后继续往后翻。
名册按区域划分,京城三百人,北境五百人,南疆四百人,剩下散在各州。每个人只有代号和简短描述,没有姓名,没有来历。
他们是真正的影子。“枭……”她念出这个代号,“你见过他吗?”
“见过三次。”洛景修重新坐下,与她隔案相对,“每次他都戴青铜面具,声音用药物改过。我只知他是父王二十年前收养的孤儿,武功深不可测,对王府绝对忠诚。”
钟夏夏合上册子。她将虎符和名册一起放进锦盒,盖上盒盖。
铜扣“咔”一声扣紧时,某种沉重的、真实的东西,终于落在她肩上。
不是赏赐。是责任,是权力,也是枷锁。
“现在。”她抬起眼,“说说你的计划。”洛景修从袖中抽出一卷纸。
纸摊开,是一张朝堂关系图。密密麻麻的名字用墨线连接,标注着姻亲、师生、同乡、政敌等各种关系。
在图纸正中央,画着一个醒目的红圈,圈住三个名字:
丞相裴文正。兵部尚书赵崇。都察院左都御史周延年。
“今日殿上,我们扳倒的只是棋子。”洛景修指尖点在红圈上,“真正下棋的人,还坐在高位,毫发无伤。”
钟夏夏凑近细看。图纸上,从这三个名字延伸出去的线条,几乎覆盖半个朝堂。
裴文正门生故吏遍布六部,赵崇掌控天下兵马调动,周延年手握言路喉舌。
铁三角。“皇上知道吗?”她问。
“知道。”洛景修冷笑,“所以他才更需要靖北王府。需要一支足够强大的力量,来制衡这个铁三角。”
“可这次构陷——”
“是试探。”他截断她的话,“试探靖北王府还剩多少实力,试探我洛景修是虎还是猫,也试探——”他看向她,“钟家与王府的联盟,到底有多牢固。”
钟夏夏靠回椅背,长长吐出一口气。
烛火将她侧脸轮廓映在墙上,那道伤疤在光影里像一道分界线,将她的脸割成明暗两半。
“所以他们不会停手。”她说,“这次失败,只会让他们更谨慎,下次出手会更狠。”
“对。”洛景修将图纸往她那边推了推,“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计划。不是防守,是进攻。”
钟夏夏挑眉:“你想主动出击?”
“不想。”他答得干脆,“但更不想等死。”
她笑了。这次是真心的笑,嘴角弯起,眼底终于有了温度:“好,说说看,怎么进攻?”
洛景修指尖沿着图纸上一条墨线滑动,停在“盐政”两个字上。
“裴文正最大的财源,是江南盐引。”他声音压得很低,“每年从他手里过的盐引,价值三百万两。其中至少一百万两,进了他个人口袋。”
钟夏夏眼神一亮:“证据?”
“有,但不全。”洛景修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册子,只有巴掌大,页数寥寥,“这是我三年来搜集的零散线索。盐商名单,隐秘账册存放地点,几个关键经办人的把柄。但最核心的证据——真正的账本,还没找到。”
钟夏夏接过册子,快速翻阅。册子里记录得很简略,但她能看出门道。
盐引发放时间、数量、经手人、运输路线……每一笔都隐约指向同一个名字:裴文正。
可就像洛景修说的,这些只是线索,不是铁证。
“账本在哪里?”她问。
“不知道。”洛景修摇头,“可能在他府中密室,可能在某个心腹手中,也可能——”他顿了顿,“在江南某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钟夏夏合上册子,沉思片刻。“暗卫里,有擅长查账的人吗?”
“有。”洛景修答,“代号‘算盘’,在京城经营一家钱庄做掩护。他能在三天内,从一堆乱账里找出所有猫腻。”
“好。”钟夏夏将册子还给他,“第一步,让‘算盘’把这些线索理清楚,画出完整的资金流向图。第二步,派人盯死名单上这几个盐商,我要知道他们最近见了谁,送了什么东西。”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夜已深,庭院里只剩虫鸣。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闷闷的,像敲在棉花上。
“第三步……”她转过身,烛光在她眼中跳跃,“我要见裴文正。”
洛景修猛然抬头:“什么?”
“我要亲自去会会这位丞相大人。”钟夏夏走回案前,手指点在“裴文正”三个字上,“不是以世子妃的身份,是以钟家女儿的身份。我父亲在边境与敌国对峙,军粮军饷屡被克扣——这件事,裴丞相该给我一个交代。”
洛景修盯着她看了很久。“你在冒险。”他沉声说。
“我知道。”钟夏夏笑,“可有些险,必须冒。只有面对面,我才能看清他的眼睛,才能判断他下一步会往哪里走。”
她顿了顿,补了一句:“而且,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正大光明接近他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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