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是为你好。”
“为我好?”她笑出声,笑声嘶哑难听,“张伯,您真会说笑。”洛景修一直沉默。
此刻他开口,声音冰冷:“张显之,我身上毒也是你下的?”
张伯看向他,眼神复杂。“殿下,有些事不知道更好。”
“回答。”
沉默片刻,张伯点头。“是。七年前那杯饯行酒,是老臣亲手斟的。陛下赐酒,老臣执行。”
洛景修剑尖颤抖。
不是害怕,是愤怒。压抑七年的愤怒,此刻找到出口。他想起那场送别宴,满朝文武假意饯行。
张显之也在。
端着酒杯,笑容可掬。“殿下保重。”他说。酒入喉,辛辣灼热。当时以为是离别愁绪,原来是毒。
“解药。”洛景修吐出两个字。
“没有解药。”张伯坦然,“‘噬心散’无药可解。殿下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
“所以我们要死在这里?”钟夏夏接话,“你布这个局,引我们千里奔袭,就为了说这些?”张伯摇头。
“老臣没想杀你们。”他走向密室深处,“至少现在不想。带你们来,是有东西给你们看。”他在石壁前停下,按动机关。
石壁滑开,露出后面空间。更大,更亮,堆满箱子。箱子敞开,金银珠宝堆成小山。还有兵器甲胄,崭新发亮。
“这是……”
“军械库。”张伯转身,“足够武装三千精兵。还有粮草,药材,银钱。贤侄女,这是你父亲的遗物。”
钟夏夏愣住。“我父亲的?”
“他这些年私下筹集的。”张伯抚摸一只箱子,“为了有朝一日,清君侧,正朝纲。但他没等到那天。”
洛景修走近查看。
兵器是制式军械,刻着工部印记。粮草是军粮,封着兵部火漆。都是朝廷物资,却藏在这里。
“他想造反?”洛景修问。
“不,是自保。”张伯叹息,“你父皇……当今陛下,猜忌心重。沈家功高震主,迟早被清算。你父亲早知道。”
所以暗中准备。
囤积物资,联络旧部,等待时机。但时机没来,屠刀先落。这些准备,成了催命符。
“陛下怎么知道?”钟夏夏问。张伯没回答。
但答案很明显。有人告密,有人出卖。而那个人,此刻站在他们面前。
“是你。”钟夏夏声音很轻,“你告密,然后带着陛下的人,来接管这些物资。对不对?”
张伯默认。
“为什么?”她往前一步,“张伯,您缺钱吗?缺权吗?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因为老臣想活。”张伯直视她,“贤侄女,你父亲想当忠臣,想青史留名。但老臣只想活着,好好活着。”
“所以出卖兄弟?”
“兄弟?”张伯笑了,笑得凄凉,“你父亲当老臣是兄弟吗?他眼里只有沈家,只有北境,只有他的忠义。老臣算什么?”
他转身,背对火光。影子拉得很长,投在石壁上,扭曲变形。
“老臣在他身边三十年,鞍前马后。可他升官,发财,娶妻,生子。老臣呢?还是个小吏,靠他施舍过活。”
声音里带着怨毒。积压多年的怨毒,此刻倾泻而出。
“凭什么?老臣才智不输他,为何要一辈子当影子?就因为他姓沈,是将军之后?老臣不服!”
钟夏夏愣愣听着。这是她不知道的张伯。
记忆里那个慈祥长辈,总带糖人给她,总夸她聪明。原来心里藏着这么多恨。
“所以您报复。”她说。
“是拿回该得的。”张伯转身,眼神冰冷,“陛下答应老臣,事成之后,封侯,赐爵,享尽荣华。老臣做到了。”
“用沈家三十七条人命换的?”
“值。”一个字,斩断所有情分。
钟夏夏点头,后退两步。她不再看张伯,看向洛景修。“你听见了?”
“听见了。”洛景修握紧剑柄。
“那还等什么?”
话音落,她拔刀。刀是地宫里捡的,锈迹斑斑,但锋利。刀锋指向张伯,毫无犹豫。
张伯没动。
“贤侄女要杀老臣?”
“血债血偿。”
“就凭你?”张伯笑了,拍拍手。
密室四角石门同时打开。涌出二十名黑衣侍卫,手持弩箭,对准两人。箭尖淬毒,泛着幽蓝光泽。
早就埋伏好了。
洛景修将钟夏夏拉到身后,环视四周。二十把弩,密闭空间,无处可躲。硬拼必死。
“张显之,你真要赶尽杀绝?”
“殿下误会。”张伯摆手,“老臣说了,现在不想杀你们。只要你们答应一件事。”
“说。”
“签一份供词。”张伯从袖中掏出卷轴,“承认沈钟山私藏军械,意图谋反。承认废太子洛景修勾结沈氏,图谋不轨。”
栽赃嫁祸。
坐实罪名,让沈家永世不得翻身。让洛景修彻底失去翻盘可能。而张伯,会成为揭发功臣,再加官晋爵。
好算计。
钟夏夏盯着那卷轴,笑了。“张伯,您真了解我父亲。知道他宁可死,也不会签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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