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老臣问你。”张伯看向她,“你签不签?签了,老臣放你们走。不签……”弩手往前半步。
箭尖离他们更近,只差三尺。毒箭见血封喉,没有生还可能。
钟夏夏没回答。她看向洛景修,用眼神问:怎么办?
洛景修眼神扫过密室。四面石壁,唯一出口被张伯挡住。头顶有天窗,但太高,够不着。
绝境。
但他忽然笑了。笑声在密室里回荡,让张伯皱眉。
“殿下笑什么?”
“笑你蠢。”洛景修收起剑,居然坐下,“张显之,你真以为我们毫无准备就来送死?”
张伯脸色微变。“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的人,现在应该都死了。”洛景修靠着箱子,姿态悠闲,“地宫入口我们留了记号,半个时辰内,援兵必到。”
“援兵?”张伯嗤笑,“殿下哪来的援兵?朝廷要你死,沈家旧部不敢妄动。谁能救你?”
“谁说要朝廷的人?”洛景修抬眼,“你忘了,我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张伯愣住。
七年前洛景修被废,流放边塞。所有人都以为他活不过一年,但他活了七年。不仅活着,还暗中积蓄力量。
那些力量在哪?
“虚张声势。”张伯稳住心神,“殿下,这套把戏骗不了老臣。”
“那就等等。”洛景修闭目养神,“半个时辰。看是你的人先杀我们,还是我的人先杀进来。”他在赌。
赌张伯多疑,赌他不敢冒险。密室陷入寂静,只有火把燃烧声。弩手们保持姿势,手臂开始发酸。
钟夏夏也坐下,挨着洛景修。她低声问:“真有援兵?”
“没有。”洛景修嘴唇不动,声音细微,“拖延时间,找机会。”
机会在哪?
钟夏夏观察密室。二十个弩手,站位严密,没有破绽。张伯站在军械箱后,离他们五丈。
五丈距离,够弩箭射三次。
硬冲必死。必须等他们松懈,等张伯分神。但张伯很谨慎,一直盯着他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炷香后,张伯失去耐心。
“殿下,老臣没空陪你耗。”他挥手,“拿下。留活口,还要签字画押。”
弩手上前。但就在这时,密室突然震动。
不是爆炸,是远处传来的闷响。像巨石滚落,像结构坍塌。震动持续三息,尘土簌簌掉落。
地宫在塌。张伯脸色大变。“怎么回事?”
一个侍卫冲进来,衣衫染血。“大人!入口塌了!有敌袭!”
“多少人?”
“不清楚!但攻势很猛,兄弟们顶不住了!”
张伯看向洛景修,眼神惊疑不定。“你真带了人?”
洛景修没回答,但笑了。笑容说明一切。
“好,好。”张伯咬牙,“是老臣小看殿下了。但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赢?”他抽出匕首,抵住自己咽喉。
“让外面的人停手。否则老臣立刻自尽,你们永远别想知道真相。”
“真相?”钟夏夏站起,“什么真相?”
“沈家灭门的全部真相。”张伯盯着她,“你父亲怎么死的,谁下的令,还有……你母亲真正的死因。”
钟夏夏浑身一震。“我母亲……病逝的。”
“病逝?”张伯笑了,笑得凄厉,“贤侄女,你太天真了。你母亲那病,来得蹊跷,去得也蹊跷。你真没怀疑过?”
怀疑过。母亲身体一直很好,那年春天突然病倒。
大夫说是风寒,但药石无效。三个月后,香消玉殒。当时她五岁,不懂。
后来长大,偶尔想起,总觉得不对劲。但不敢深想,怕想多了,连最后一点温暖回忆都破碎。
“说清楚。”她声音发颤。
“先让外面停手。”
钟夏夏看向洛景修。洛景修摇头。“他在拖延时间。”
“我知道。”钟夏夏握紧刀柄,“但我必须知道。”
她往前一步,弩手立刻瞄准。但她不管,盯着张伯。“你告诉我,我放你走。以沈家列祖列宗发誓。”
这是重誓。沈家人重诺,更重誓。以祖先起誓,绝不敢违。
张伯犹豫。
外面喊杀声渐近,震动越来越频繁。时间不多了。他咬牙,点头。
“好。但你先把刀放下。”钟夏夏扔下刀。
刀落地,发出哐当声响。洛景修想阻止,但晚了。她已走到张伯面前三尺处,弩箭随时能射穿她。
“现在说。”
张伯盯着她,眼神复杂。有愧疚,有怜悯,还有一丝疯狂。
“你母亲……是陛下赐死的。”钟夏夏眼前一黑。
“为什么?”
“因为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张伯快速说,“七年前,陛下还是太子时,曾与北境匈奴私通。你母亲偶然撞见,陛下便……”
灭口。
伪装成病逝,连沈钟山都瞒过了。或者说,沈钟山知道,但不敢声张。因为对方是储君,是未来天子。
“证据呢?”钟夏夏声音嘶哑。
“证据在你母亲遗物里。”张伯说,“她留了封信,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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