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段信息则是激烈的争论记录:
“归墟不是敌人!它是宇宙‘热寂’过程中,物质与能量无限稀释、时空结构彻底平坦化后,自然产生的‘重置机制’!是宇宙为了对抗最终熵增到极致的‘死亡’,而尝试进行的‘重启’!”
“但现在的归墟是失控的!‘重置机制’提前、无序、且被某种东西‘污染’了!它不再温和地回收一切归于‘太初’,而是带着一种恶意的‘吞噬’与‘抹除’倾向!”
“我们需要的不是‘封印’或‘对抗’,而是找到让它恢复‘正常呼吸’节奏的方法,或者……为宇宙找到一条不需要‘重置’也能延续下去的新路!”
“宇宙的‘呼吸’……失控的‘重置’……”林轩的意识咀嚼着这些颠覆性的概念。这与他在灵枢回廊中,面对宇宙生灭画卷时的感悟隐隐相通。归墟,本质上或许是宇宙生命周期的一部分,是另一种形式的“新陈代谢”,只是如今它“病”了,变得狂暴而贪婪。
更多的信息碎片涌来,展现了上古先贤们无数天才又疯狂的尝试:
有试图构建“负能量虹吸管”,将归墟的“否定”之力转化为“创造”之能的蓝图片段;
有研究“时空泡膜隔离技术”,设想将文明整体迁移到归墟无法触及的“平行宇宙夹层”的可行性报告;
甚至有更激进的、试图“逆向解析归墟本质”,从中提取“太初原质”来锻造“不朽宇宙胚”的禁忌构想草图……
这些构想大多停留在理论或极早期试验阶段,充满了不确定性与毁灭性的风险,但也闪耀着令人心驰神往的智慧光芒。
随着对这些信息的吸收,林轩识海中“心痕坐标”的共鸣越来越强。它仿佛一个精准的导航仪,开始主动牵引着他的意识,向着这片“概念之海”中,几个被特别加密、散发出更强烈“禁忌”与“危险”波动的“信息孤岛”靠近。
第一个“孤岛”是关于“归墟活性”的研究。信息揭示,归墟的“吞噬”并非均匀且无差别。它对蕴含高度“有序信息”和“复杂因果”的存在(如生命、文明、强大的法则造物)表现出更强的“兴趣”和侵蚀性。仿佛……它在“渴求”着什么?或者在“排斥”着什么?
第二个“孤岛”涉及“归墟与意识的潜在关联”。一些极其隐晦的记录暗示,高度发达的群体意识或强大的个体意志,可能在一定范围内、极其微弱地影响归墟之力的流向或“活性”。这引发了关于“观测者效应”能否应用于归墟的疯狂猜想,也带来了对“意识本身是否加速了归墟侵蚀”的哲学恐惧。
而当林轩的意识,被“心痕坐标”牵引着,触及第三个、也是光芒最隐晦、防护最严密的“孤岛”时——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极致明悟与无尽悲凉的浩瀚意念,如同决堤的星河,冲刷而来!
这个“孤岛”封存的,并非具体的构想,而是一段被多名上古先贤共同封印、列为最高禁忌的推演结论,或者说,一个他们不愿相信却又无法证伪的……终极猜想:
“……推演表明,归墟的‘异化’与‘加速’,可能与‘天倾之战’本身……存在某种深层悖论式关联……”
“……并非战争导致了归墟失控,而是……宇宙中‘存在’与‘抗争’的意志总量,在某个临界点后,其产生的‘信息密度’与‘因果纠缠’,可能……反过来‘喂养’或‘刺激’了归墟……”
“……越是璀璨的文明,越是强大的个体,越是惨烈的抗争与牺牲,其留下的‘存在印记’与‘未竟执念’,在宇宙尺度上汇聚成的‘意义之海’……或许正是归墟最渴求的‘食粮’,亦是加速其‘消化’与‘重置’进程的……催化剂?”
“……此即‘存在之悖论’:求生之欲,可能招致速死之果;文明之光,可能照亮通往终结之路……”
“……若此猜想为真,则‘镇星轨’疏导归墟、延续宇宙的初衷,本身就在加剧归墟的‘饥饿’……所有抗争,皆成徒劳,甚至……是帮凶……”
“……吾等……不敢再想……不敢深究……唯将之封存……寄望于后来者……能寻得……超脱此悖论之……‘第三条路’……”
这信息带来的冲击,远比任何法则攻击都要致命!它直接动摇了“抗争”与“守护”的意义根基!如果文明的光辉与抗争的意志,最终只会让归墟更快地吞噬一切,那么他们所做的一切,紫辰的牺牲、守墓人的孤守、乃至上古先贤们的奋斗,岂不都成了荒谬的笑话,甚至加速毁灭的愚行?
林轩的意识剧烈震荡,灰金色的剑意明灭不定,“心痕坐标”的光芒也出现了紊乱的迹象。一股深沉的、源自存在根本的虚无感与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意志。
不……不对……
就在意识几乎要被这绝望的猜想吞没时,往生回廊中的拷问、灵枢回廊中的抉择、百年镇守归墟时目睹的无数无声湮灭、以及内心深处那从未熄灭的剑火……如同走马灯般在他濒临崩溃的意识中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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