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苏念病房的。
耳边反复回荡着她那句冰冷刺骨的“喂狗”,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心脏,然后搅动,带出淋漓的血肉。
他精心熬制的那锅汤,那点可笑又卑微的、试图模仿她过去付出的“赎罪”,在她眼里,只配与流浪狗争食。
不,或许连狗都不如。狗吃了或许还会摇尾示好,而他的“心意”,只配得到她毫不掩饰的厌恶和驱逐。
他失魂落魄地走在凌晨空旷的医院走廊,灯光将他孤寂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身体里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医院的冷风嗖嗖地往里灌,冻僵了他的四肢百骸,连带着思维都变得迟钝、麻木。
回到那间临时用作办公室的医院休息室,陈默已经等在里面,脸上带着欲言又止的凝重。
“陆总……”陈默递上一份文件,“关于温言医生的背景,我们做了更深入的调查。”
陆延舟没有接,只是疲惫地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声音沙哑:“说。”
“温言,男,32岁,毕业于国内顶尖医学院,后赴美深造,主攻器官移植与重症医学。三年前因一次重大医疗事故导致心理创伤,在其导师,也是城西那家私立疗养院院长的安排下,入院进行心理康复治疗。正是在那里,他与夫人……与苏小姐结识。”陈默顿了顿,小心地观察着老板的脸色,继续道,“康复后,他拒绝了多家大型医院的邀请,选择来到这家滨海城市的中心医院,目前在器官移植科和重症医学科都担任重要职务,医术和口碑都很好。”
“医疗事故?”陆延舟捕捉到了关键词,睁开了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只剩下冰冷的余烬。
“是。一台他主刀的高难度肝移植手术,患者术后因未知原因出现严重并发症,最终死亡。虽然医疗鉴定委员会认定手术过程符合规范,主要责任不在他,但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据说他当时几乎无法再拿起手术刀。”
陆延舟沉默着。一个有过心理创伤的医生,一个在疗养院相互取暖的病友……温言和苏念之间,有着他从未参与、也无法触及的过去。那种基于共同伤痛和理解而产生的羁绊,比单纯的爱情更牢固,更让他……嫉妒得发狂。
尤其是,温言见证了苏念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刻,而那个时候,他在哪里?他在为另一个女人庆祝生日,在看那该死的烟花!
强烈的妒恨和无处宣泄的怒火,混合着刚才在苏念那里承受的羞辱,像沸腾的岩浆,在他胸腔里翻滚、冲撞。他需要一个宣泄口,一个可以让他证明自己依旧拥有掌控力,可以让那个碍眼的温言付出代价的目标。
苏念不是在乎温言吗?不是因为他一句“可以帮她”而动容吗?
那他就毁了温言在乎的东西!
他倒要看看,当温言自身难保的时候,还怎么充当她的救世主!她苏念,会不会为了这个“男朋友”,来求他!
陆延舟猛地站直身体,眼底翻涌着偏执而黑暗的风暴。他一把抓过陈默手中的文件,快速扫了一眼,然后狠狠摔在桌上。
“医术和口碑都很好?”他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那就让他不好!”
陈默心头一凛:“陆总,您的意思是?”
“他那个导师,不是疗养院院长吗?查!查那家疗养院的资质,查他们所有的医疗记录,看看有没有什么‘疏忽’和‘违规’!”陆延舟语速极快,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决绝,“还有他现在待的医院,器官移植科?重症医学科?这么重要的部门,想必很受重视吧?去找!找他们的麻烦,不管是医疗纠纷还是设备采购,或者是科研经费的使用……我不信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盯着陈默,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我要让他在医学界待不下去!我要让他所在的医院,因为保他而惹上一身骚!立刻去办!”
陈默看着老板眼中那近乎癫狂的戾气,知道此刻任何劝谏都是徒劳。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垂首应道:“是,陆总,我马上去安排。”
陆延舟的报复,来得迅疾而猛烈。
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巨石,波澜首先在温言导师的疗养院掀起。卫生、消防、税务……各种平日里关系尚可的检查部门,突然在同一时间变得铁面无私,拿着放大镜寻找问题。一些陈年的、本已平息的小纠纷也被重新翻出,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迅速发酵成医疗事故,媒体闻风而动,疗养院的声誉一落千丈。
紧接着,压力给到了温言所在的海城中心医院。
先是医院准备已久、由温言牵头的一个国家级重点科研项目,在评审的关键阶段被莫名叫停,理由含糊其辞。
然后,一批进口的、急需的监护设备在海关被卡,迟迟无法通关,直接影响到了ICU患者的治疗。
更致命的是,一夜之间,网上开始涌现大量关于中心医院器官移植科的黑料——有匿名的“内部人员”爆料分配不公,有“患者家属”哭诉医疗费用高昂且效果不佳,甚至还有模棱两可的、暗示有医生收受红包的帖子……真真假假,混在一起,在水军的推动下,迅速引爆了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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