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着那个碗,手抖得厉害。碗里的食物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她蹲在角落里,像野狗一样,机械地、麻木地,将那些食物塞进嘴里,吞咽下去。泪水混着食物,咸涩无比。她在咀嚼自己的耻辱,吞咽自己的罪恶。
夜里,腹痛如绞。不知道是长期饥饿后突然进食的不适,还是极度的精神刺激导致的生理反应。她挣扎着爬起来,捂着肚子,踉踉跄跄地走向院子角落那个肮脏恶臭、用破木板和铁皮搭成的简易厕所。
厕所里没有灯,只有月光从缝隙里透进来一点惨白的光。地上污水横流,苍蝇嗡嗡作响。她蹲在一个隔间里,身体的不适和心灵的巨大创伤让她几乎虚脱。
就在她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隔壁隔间传来了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伴随着打火机点烟的声响。是白天那两个守卫。
“……刚才那单,吴经理说做得漂亮,那傻子钱打过来了,三十万,一分不少。”
“嘿,可不是嘛,哭得那叫一个惨,真以为他姐要死了呢。”
林晚的身体猛地僵住,血液仿佛瞬间逆流。他们是在说……白天那通电话?
另一个守卫嗤笑一声,吐了口烟圈,声音带着十足的戏谑和残忍:
“新来的那个叫林晚的妞儿,演技可以啊,哭得跟真的似的。不过最逗的还是电话那头那个傻子,真信了他姐会分他三十万?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呢!他姐现在指不定在哪个坑里等着喂狗呢!”
轰——!!!
又是一个炸雷,比白天那个更加猛烈,更加残酷,直接将林晚残存的世界观和所有认知,炸得粉碎!
原来……她骗来的,根本不是她的弟弟林晨!
那是另一个和她弟弟一样,正在焦急寻找亲人的、绝望的“姐姐”或“弟弟”!是另一个破碎的家庭!
而她的亲弟弟林晨……管理员那句随口而出的、充满讥讽的话,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他姐现在指不定在哪个坑里等着喂狗呢!”
这句话在她脑海里疯狂回荡,衍生出无数血腥恐怖的画面。
她的弟弟,那个笑容干净、眼神明亮的林晨,他现在在哪里?他是不是也像她一样,被骗到了某个类似的人间地狱?正在经历着同样的殴打、电击、恐吓?甚至……已经遭遇了不测?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比之前发现自己欺骗了亲弟弟时,还要强烈百倍、千倍!那是一种彻底的、无边无际的黑暗,瞬间将她吞噬。
她一直以为,自己身在地狱,至少家人是安全的。
可现在,她惊恐地意识到,她所在的这个地狱,可能只是无数个连锁地狱中的一个。她的弟弟,她年迈的父母,都可能因为她的轻信,而被卷入这无底的深渊!
“呃……”
一声极轻极压抑的、如同幼兽濒死般的呜咽,终于冲破了被她咬得血肉模糊的嘴唇。她瘫坐在污秽不堪的地面上,背靠着冰冷的、布满黏腻苔藓的隔板,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之前强行吞咽下去的那点食物,此刻在胃里翻江倒海,带着胆汁的苦涩和血腥气,猛地涌了上来。她趴在肮脏的地面上,无声地、剧烈地干呕着,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冰冷的泪水混杂着额角的冷汗,大颗大颗地砸落在身下的污浊里。
她伸出手,颤抖地、摸索着。指尖触到一块被丢弃的、边缘锐利的、不知是破碎瓷片还是锈蚀铁皮的东西。冰冷,粗糙,带着死亡的气息。
她紧紧地,紧紧地攥住了它。锋利的边缘割破了她的掌心,温热的血液渗出,带来一丝诡异的、尖锐的痛感,反而让那几乎要炸裂的头脑获得了一丝短暂的、虚假的清明。
结束吧。
这一切。
这无边的恐惧,这刻骨的耻辱,这噬心的悔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
她闭上眼睛,将那块冰冷的锐器,颤抖着,决绝地,递向自己温热的脖颈。
就在那冰冷的尖端即将刺入皮肤的前一瞬——
“哐当!”
厕所破旧的铁皮门被人从外面猛地一脚踹开,巨大的声响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手电筒刺目的光柱像一把利剑,胡乱地扫过污秽的墙壁和地面,最终定格在她苍白失血、布满泪痕的脸上。
“妈的!蹲个茅坑磨蹭这么久!找死啊!滚出来!”
守卫粗暴的吼叫声,伴随着皮靴踩在污水里的啪嗒声,迅速逼近。
那只握着“刀片”、沾满自己鲜血的手,徒然地、僵硬地停在了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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