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活着……”白玛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
“嗯,那片害人的花田……毁了!”张甫灵打断她,向前一步,却又停住。
他目光落在她苍白憔悴的脸上、简朴破旧的衣袍上,最后定格在她腕间那道深可见骨的镣铐疤痕,眼底金红暗芒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毁了……好。”白玛重复,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迸出:“没有藏海花,就再没有祭品。所有人都自由了。”
自由。
这个词像一把钥匙,瞬间捅开了白玛强自压抑的情绪闸门。
她腿一软,向前栽去。
张甫灵抢步上前,一把将她接住。隔着单薄的衣物,她能感觉到他手臂僵硬,体温灼人,身上浓重的血腥与焦糊气扑面而来,可这怀抱却稳如磐石。
“赶紧走!”张也成急促的声音打破凝滞,“要叙旧等逃出去!走哪边?”
白玛从张甫灵怀中挣开,强迫自己冷静:“往下!尽头是吉拉寺后山的悬崖平台,我们可以从那里逃走。”
三人再无多言。
张甫灵深深看了白玛一眼,转身在前开路。白玛居中,张也成断后。狭窄的密道中,只闻彼此压抑的喘息与脚步声。
张甫灵的背脊挺得笔直,却每隔几步便微微侧身,确认她跟在身后。那不经意间流露的守护姿态,让白玛眼眶再次发热。
3.
密道尽头并无通路,只有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石缝,挤出去后,眼前豁然开朗——却也令人心胆俱寒。
他们身处一道绝壁中段凸出的窄小平台,不过方寸之地。下方是深不见底的云雾峡谷,上方是刀削斧劈般的崖壁,近乎垂直,覆着滑不留手的薄冰与湿苔。
对面百米开外,吉拉寺的金顶在云雾间若隐若现,下方确有平台,但与此处隔着一道天堑。
唯一的“路”,是岩壁上一些浅浅的凹坑与石棱,以及几根不知何年何月何人楔入、已锈蚀不堪的短铁钎和由央宗匆忙准备的几捆麻绳。
“我先下。”张甫灵解下腰间残留的布条拧成绳,将三人腰间相连,“我用匕首凿落脚点。白玛,抓紧我。”
下降缓慢如蚁行。
张甫灵以匕首插入冰岩,借力下探,寻到稍稳处,再用脚踩实,才示意白玛跟上。张也成在最后,负责稳住绳索。
冰屑簌簌掉落,坠入下方云雾,无声无息。
每一下挪动都心惊胆战,指尖很快冻得麻木,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次日午时,他们已下行约三分之一。上方崖顶,突然传来人声与火把的光亮!
“在下面!” “放箭!”
密集的箭雨破空而至!三人紧贴岩壁,箭矢“咄咄咄”钉入身侧岩石,石屑飞溅。大祭司嘶哑的怒吼自头顶压下:“跳下去!否则乱箭射杀!”
张也成突然割断自己腰间的绳结,猛地把张甫灵和白玛推向一道横向的岩缝:“进去!别出声!”
那岩缝狭窄幽深,入口被垂挂的冰凌与枯藤遮掩。两人刚挤入,张也成便闪身跟进,用身体堵住大半入口。箭矢射在周围岩壁上,咄咄作响。
“别动,别出声。”张也成以气音道,目光锐利如鹰,盯着上方。
追兵的身影在崖顶晃动,火把的光扫过岩缝。
三人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
许久,脚步声渐远。
然而他们不敢妄动。
岩缝仅容蜷缩,脚下是滑溜的冰面,刺骨寒意从四面八方渗入。
干粮早已吃尽,只剩张也成怀里小心保存的最后一小块糖。
他掰成两份,不由分说塞进两人嘴里。
甜味在舌尖化开,带来些许虚浮的热量。第一夜,在砭骨的寒冷与饥饿中度过。
第二天,追兵去而复返,犬吠声隐约可闻。他们带着猎犬!三人将所剩无几的驱虫药草涂抹全身掩盖气味,紧贴岩壁,宛如冰雕。猎犬在头顶狂吠,但岩缝位置刁钻,终是未被发现。
第三天,天降大雪。鹅毛般的雪片倾泻而下,很快将岩缝口遮蔽,也将三人的身影覆盖。严寒更甚,白玛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意识逐渐模糊。张甫灵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以体温相暖,自己却脸色青白,呼出的气息微弱。
第四天,第五天……时间失去意义。
饥饿、寒冷、疲惫交替折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刺痛。张也成数次滑出岩缝探查,皆因风雪太大、能见度低而退回。他手臂在坠落时被岩石划开的伤口已冻得发黑。
第六天夜里,白玛在昏沉中感到张甫灵的心跳越来越慢,她惊恐地以掌心摩擦他心口,低声唤他名字。
张甫灵眼睫颤动,金红光芒在眼底微弱一闪,复又黯淡。他反手握了握她的手,力道轻得几乎感觉不到。
第七天黎明前,风雪稍歇。就在三人濒临极限时,一捆结实的粗麻绳突然自下方被剪带着飞驰上来钉在了石壁上,末端系着一个皮囊与一张卷起的羊皮。
张也成猛地惊醒,警惕地抓住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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