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长白山的风雪像无数把淬了冰的刀,刮在脸上生疼。
解九跪在长白山的峰顶上,膝盖陷进没过脚踝的积雪里,寒气顺着裤管往上钻,冻得他骨头缝都在发颤,可他怀里的人比这冰雪更冷。
月姨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温度,那张与汪小月一模一样的脸在雪光映照下泛着青白,眼睫上结了层细碎的冰粒,像极了当年汪小月初次出现在他面前,隔着结满冰霜的玻璃望向他时喷出哦水雾。
解九徒劳地用手掌捂住她胸口的刀伤——那道伤口利落得过分,是张起灵的手法,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可鲜血早就浸透了他的指尖,在掌心冻结成暗红的冰碴,怎么捂都捂不热。
“解九,你总想攥住流水,可流水只会从指缝漏走。”汪小月生前的话语突然在耳边响起,仿佛一语成谶。
解九猛地收紧手臂,将月姨往怀里更紧地搂了搂,指腹摩挲着她冰凉的脸颊,喉结滚动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想起第一次见月姨时,她穿着件月白色的旗袍,站在张家老宅的桂花树下,手里把玩着一块石,笑他“你这心思重的,活像揣着一千斤这种石头”。
他一直高傲地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能留住想留的人,可到最后,他连汪小月的影子都没能抓住——月姨是假的,是汪小月布下的局,可当这具与汪小月别无二致的身体在他怀里失去气息时,他还是觉得,自己的灵魂跟着一起死了。
张起灵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长白山的风雪里,将那厚重的青铜门扉背后的事情,以及所有关于汪小月的真相、关于张家的秘密,都封在了那片无边的黑暗地宫中。
解九跪在雪地里,直到膝盖失去知觉,直到风雪把他的头发染成花白,才缓缓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抱起月姨的遗体,转身走进茫茫风雪里。
2.
返回长沙的路途像一场漫长的梦游。
火车包厢里,他把月姨的身体裹在厚厚的羊绒毯里,放在对面的座位上,就像她只是睡着了。沿途的风景从皑皑白雪变成苍翠山林,再到长沙城熟悉的青瓦白墙,可解九的眼神始终空洞,仿佛灵魂还留在长白山的青铜门前,被那道幽光吸走了大半。
最初解九并没有选择把月姨下葬,而是悄悄将她安置在解家老宅的地下冰窖里。
这处冰窖是解家祖辈留下的,深处藏着天然的冰脉,常年保持着零下十度的低温,曾用来存放珍贵的酒酿以及特殊材质的物件。
如今,这里成了他妄图对抗时间的最后堡垒。冰窖里寒气森森,墙壁上结着厚厚的冰棱,月姨躺在铺着貂皮的石台上,脸色依旧是那种触目惊心的青白,却没有丝毫腐败的迹象。
解九几乎每天都泡在冰窖里。
他会坐在石台前,对着月姨的脸喃喃自语,有时把她当成汪小月,低声哀求她原谅自己当年的猜忌与犹豫;有时又突然清醒过来,指着她的脸痛斥她不过是个赝品,是汪小月用来牵制他的棋子。
精神恍惚间,他甚至会伸手去触碰她的脸颊,冰冷的触感传来,才惊觉自己又陷入了执念的漩涡。
于是这段时间,九门多了一个关于解九的传言——“九爷疯了,喝药喝魔怔了。”
包括张大佛爷都以为解九是吸鸦片吸坏了脑子,还曾派副官来劝他强制戒毒,说是新时代要走正道!
对此解九只当是放屁!
2.
有天夜里,他在整理汪小月遗留的物品时,翻出了一本泛黄的笔记。
笔记本的封面是黑色的,边缘已经磨损,里面的字迹娟秀却带着几分凌厉,正是汪小月的手笔。
他一页页翻着,里面记满了她对古墓机关的研究、对各大家族秘闻的推测,直到翻到最后几页,一行小字吸引了他的目光——“西域有秘术名‘镜影’,以血脉为引,取逝者毛发骨血,可复刻其形神,宛若重生。”
解九的心脏猛地一跳,像是在黑暗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反复读着那行字,眼神从最初的迷茫逐渐变得狂热。
“既然汪小月创造的分身留不住,那就让他重新创造一个月姨的分身!”他攥着笔记本,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让汪小月回来,不管用什么方法,哪怕是违背天理,他也要把她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解九的计划,从一开始就走在一条危险的钢丝上。
他很清楚,这种复刻不一定会成功,而且这种技术也是违背伦理的,且在国内绝无可能实现,只能求助于境外的地下势力。
通过早年在古董黑市上积累的人脉,他辗转联系到了一个位于东南亚雨林深处的秘密生物实验室。
对方胃口极大,开口就要解九在东南亚事业版图每年三成的分红作为报酬,之后还特别指明要西沙海底汪藏海真正墓葬群所在的地图。
对方如此自信地提出要求,似乎是吃准了解九没有拒绝的可能。
果然,解九丝毫不犹豫,当天就派人将分红合同以及那张破译的星图密码通过秘密渠道运往东南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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