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光未亮透，是一种朦胧的灰蓝色。街道格外安静，连早起的鸟儿都仿佛放轻了鸣叫。
林初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习惯性地伸手按掉了枕头旁聒噪的闹钟。她拿起手机，屏幕冷白的光照亮了她的脸。
6月7日，早上6点35分。
日期下方，没有任何课程提醒，只有她自己设置的、鲜红夺目的倒计时提醒：高考 Day 1。
心脏猛地一缩，睡意瞬间驱散。她坐起身，深吸了一口气。今天，终于来了。
她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厨房里已经亮着灯，母亲江婉正在忙碌，空气中弥漫着小米粥和煎蛋的香气，比往常更加浓郁。
看到女儿出来，江婉脸上立刻堆起笑容，语气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月月醒啦？快，洗漱吃饭，东西妈都给你检查过三遍了，准考证、身份证、笔......”
“妈，我自己再看一遍。” 林初月打断母亲的话，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她走到玄关，打开书包，将里面的物品一件件拿出来，又一件件放回去，像是一种安定内心的仪式。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准考证，那薄薄的一张纸，此刻却重若千钧。
7点15分，门铃响了。
林初月的心跳漏了一拍。江婉快步去开门，门外站着陈予和他的父母。陈予穿着简单的白色棉质衬衫和深色长裤，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沉静，只是眼底有一圈极淡的青影，泄露了他或许也并非全然无波。
“小月，准备好了吗？” 云烟阿姨笑着问，语气温柔。
“嗯。” 林初月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陈予。
陈予也正看着她，他的眼神很深，像平静的湖面，清晰地映出她有些紧张的模样。
他没有说话，只是极轻地对她点了点头。这个微小的动作，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瞬间荡开了她心头的些许涟漪，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7点30分，两家人一起出发。
清晨的街道上，车辆明显比平时多，大多是送考的车，车速缓慢，透着一种小心翼翼的郑重。路口的交警也比往日更加忙碌，确保这条通往考场的路畅通无阻。
越是靠近考点，那种无声的紧绷感就越发强烈，考点外的道路已经实行临时管制，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线外，是黑压压的送考人群。
家长们踮着脚尖，一遍遍地嘱咐着，眼神里交织着殷切的期盼、无法替代的紧张，和强装出来的镇定。
“平常心，就当是平时模拟考。”
“别紧张，看清楚题目。”
“水放在桌角，别碰洒了。”
类似的叮嘱在空气中飘荡，汇成一片焦虑而又温暖的背景音。
林初月和陈予下了车，汇入前往校门的人流。周围都是穿着各色校服、表情各异的考生，空气里混合着防晒霜、风油精和一种名为“青春与命运”的复杂气味。
周野和萧雪已经在约定的地点等着了。周野不停地做着深呼吸，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里念念有词，仔细听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萧雪则面无表情地站着，手里捏着一支笔，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同志们！历史性的时刻到了！” 周野看到他们，试图用夸张的语气活跃气氛，但声音明显发虚，尾音带着颤。
萧雪冷冷瞥他一眼，“省点力气答题。” 她的声音也比平时紧绷。
陈予的目光扫过他们，最后落在林初月脸上。
“东西再确认一遍。” 他低声说，与其说是提醒她，不如说是一种共同的仪式。
林初月再次摸了摸口袋里的证件。
8点30分，入场预备铃尖锐地响起，像一道无形的指令，让原本还有些嘈杂的人群瞬间肃静下来。一种庄重甚至悲壮的气氛弥漫开来。
“走了。” 陈予对林初月说，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
“嗯。” 林初月点头，跟在他身后，随着人流缓缓向前移动。
在通往不同考场的分岔路口，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不再是平时的冷静疏离，而是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无需言说的东西，是嘱托，是鼓励，是“我在这里”的无声承诺。
“加油，等考完我在楼梯等你。”
“好。” 林初月重重点头，感觉一股力量从心底升起。
她转身，走向自己的考场，脚步由最初有些虚浮，到后面的越来越稳。
阳光终于完全穿透云层，洒在通往考场的路上，也洒在她年轻的、即将为梦想奋力一搏的脊背上。
第一场战役语文，即将开始。
踏入考场的那一刻，一种冰冷的秩序感扑面而来。
风扇在头顶规律地旋转，发出单调的嗡鸣，却吹不散空气中弥漫的、混合着消毒水、旧木桌和淡淡汗味的紧张气息。
监考老师面色严肃，步伐沉稳地分发试卷，纸张摩擦的哗啦声在寂静的教室里被无限放大，敲打着每个人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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