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高一的夏天,蝉鸣聒噪得像是要把空气都撕裂。
刚放暑假的陈予,想找点事做,也顺便挣点零花钱,他便来到市中心,循着招聘小广告,拐进一条不算热闹的商业街角落,找到了一家名叫“闲趣”的奶茶店。
店是新开的,装修是简约的ins风,干净明亮,但门可罗雀,只有一个年轻女人坐在柜台后,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厚厚的书,手边还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在奶茶店里显得格格不入。
陈予推门进去,风铃叮当作响。
女人闻声抬起头。她很年轻,看起来二十三四岁,梳着利落的马尾,五官明艳,但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游离感?她看着陈予,眼神里有些意外,似乎没料到会有客人,更没料到会是个穿着校服、气质清冷的少年。
欢迎光临,” 她放下书,站起身,声音挺好听,但带着点疏懒,“喝点什么?” 她面前连个菜单都没有。
陈予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店铺,直接说明来意:“我看到外面的招聘启事。”
女人挑了挑眉,重新打量了他一遍,像是评估一件物品的实用性。“暑假工?高中生?”
“嗯。”
“我这儿……可能给不了太多工资。” 她坦言,指了指冷清的店面,“而且,你看起来不像会笑的样子。” 她说话很直接。
陈予表情不变:“我需要工作,工资按市场最低标准就行。至于笑……” 他顿了顿,“如果需要,我可以学。”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反差感。女人愣了一下,随即像是被逗乐了,嘴角弯起一个真实的弧度,那点游离感散了不少。
“有意思。” 她拿起手边的黑咖啡喝了一口,“行吧,反正也没别人来。试用期三天,管一顿午饭,时薪按你说的。我叫苏冷妍,寒冷的冷,百花争妍的妍。”
她伸出手。陈予犹豫了一下,伸手与她轻轻一握。她的手很凉。
“陈予。给予的予。”
就这样,陈予在“闲趣”奶茶店留了下来。
他学得很快,记配方、操作机器、甚至学着调制简单的饮品,都一丝不苟,效率极高。
就是......不怎么笑,面对偶尔上门的客人,也只是礼貌地询问、点单、制作,表情匮乏得像个人形点单机。
苏冷妍也并不在意,她大部分时间还是窝在柜台后看她的书,或者对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偶尔抬头看看陈予忙碌的背影,或者在他偶尔因为不熟悉而出现极小失误时,出声提点一句,语气总是那样不咸不淡。
两人话都不多,店里大部分时间安静得只剩下空调运作声、翻书声和冰块碰撞的声音。
有一次,陈予无意中瞥见苏冷妍在看的那本书,是一本关于量子物理的科普读物,很厚,上面还有她随手写下的笔记,字迹凌厉潦草。
还有一次,他听到她压低声音在电话里和人争吵,语气激动又带着压抑的愤怒,挂断电话后,她沉默地在柜台后坐了很久,眼神空茫地望着窗外,手里那杯黑咖啡早已凉透。
陈予什么都没问,只是在她偶尔忘记吃午饭时,会默默把她那份也一起加热好,放在她手边。苏冷妍有时会愣了一下,然后低声道谢,有时则仿佛没看见。
后来,陈予从别人零星的谈论中听说,苏冷妍家境似乎很好,开奶茶店更像是她对家里的一种......反抗?
七月底的阳光依旧灼人。苏冷妍将那个装着工资的信封推到陈予面前,语气带着故作轻松的释然。
“哎,我感觉这店要凉了,陈予弟弟要不我给你这个月工资你跑路吧。”
陈予看着那个明显厚了一截的信封,没有动。
“怎么了?嫌少?”苏冷妍挑眉。
“不是。”陈予摇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冷清的店铺,最后落回苏冷妍带着疲惫却强撑无所谓的脸上,“这笔钱,算我入股。”
“入股?”苏冷妍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入股一个快倒闭的店?陈予,你智商不是挺高的吗?怎么......”她的话没说完,因为陈予的眼神很认真,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
“我相信你的配方。”陈予语气笃定,“只是缺少被人看到的机会。”
苏冷妍愣住了,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少年,他清冷的眼神里有一种与她此刻心境截然不同的、近乎固执的笃信,这种笃信,像一颗小石子,在她近乎死水的心湖里投下了一圈微澜。
就在这时,苏冷妍的手机响了,是她一个做自媒体运营的朋友打来的。挂了电话后,她表情有些古怪地看着陈予。
“我朋友说......可以帮我们做次推广,但需要点‘素材’。”她上下打量着陈予,眼神变得有些微妙,“她说,我们店里......有现成的‘顶级素材’。”
陈予微微蹙眉,似乎没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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